从来占据主动权的都不是武夫,而是智者。
智者动脑,武夫动手,有些东西真是注定的。
出云瞧着淡淡然饮茶的萧明镜,这小子从始至终都是四平八稳的姿态,乍一看真是温润可嘉的少年人,实则——却是最危险之人。
从潇湘小筑出来,出云才意识到掌心濡湿,不由的面色发青。
“师父,怎么了?”飞鹰忙问。
出云回头看了一眼潇湘小筑的门匾,“所谓王者,当如是!”
“师父,您说什么呢?”飞鹰不解,快速搀着出云上了马车。
出云心想着,这一代的西昌帝王是断然不可能赢过这一代的南硕的皇子,东临帝有个厉害的皇子,这皇子不愿涉足朝政倒也罢了,若然踏上了金銮殿,便足以撑起半边天。
待出云离开,云砚躬身进门,“殿下,人走了!”
萧明镜不动神色的将手边的窗户合上,淡淡然摸了把杯盏,“茶凉了,换一杯吧!”
“是!”云砚端着杯盏出门,转而又回转,轻轻合上房门,“殿下,您很少来茶馆喝茶,这潇湘小筑虽然雅致僻静,但终究是人多眼杂,若是此事传到了有心人耳朵里,只怕……”
“这地方的消息,只会传到她一人的耳朵里,别
人是得不到的。”萧明镜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不过是让她放个心罢了,若是本王自己说,她反而要疑神疑鬼的。”
云砚先是一愣,转而便想起了府中的小奴才。
难道这地方又跟她有关?
是了,也只有跟她有关,殿下才会如此上心。
不由的心中喟叹,但愿那奴才知道殿下的一往情深,莫要辜负才好。
指尖抚过触手生温的白玉扇柄,萧明镜眸色微沉,幽邃的瞳仁里凝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这点点星光若敛于星海,又沉于浩瀚。
传到她耳朵里需要一定时间,待传到了,事儿也办完了,就让她图个乐子罢了!
他做的事情不需要她知道,但他需要她的明白与理解。唯有让她好奇,让她费心去猜他的心,她才会渐渐的上心,所谓攻心当如是!
出云——应该会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山海苑内。
出云刚进门,便有二皇子身边的奴才风颂上前行礼,“国师大人,二皇子有请!”
“二皇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自打进了这京城便留在自个的院子里,半步都不肯踏出房门。便是三皇子被杀,二皇子亦是称病未出!怎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出云勾唇笑得凉薄,“真是出人
意表!”
风颂笑道,“三皇子遇害,葛塞因为护主不利而被囚禁,如今一直吵吵嚷嚷的要见二皇子,是以二皇子念在他也算是忠正之人,便见了一面。谁知这人一见面就喊冤,所以二皇子请国师过去一趟仔细听听!”
“葛塞?这狗奴才护主不利还有脸喊冤?”出云冷笑。
“国师大人,请吧!”风颂行礼。
已然这样,出云自然也不好推脱,二皇子毕竟是皇子,国师始终是外臣。
还在回廊里就能闻到二皇子院子里透出的药味,这二皇子帕耶外表看着倒是健硕,实则是个外强中干的病秧子,装也只是装一阵子罢了!
策马入京瞧着威风,入了山海苑便一直水土不服的病着,缠绵病榻、虚弱非常。
“二皇子这药味又重了点,这一点点的飘出去,若是一不小心沾在什么上,被人闻出味儿来,委实有些棘手啊!”出云意味深长的开口。
风颂微微一愣,转而面色微沉,不知这国师是否知道什么?
房门推开,屋子里有人咳嗽着,药味更甚。
“臣,叩见二皇子!”说是叩见,也不过是躬身施礼,浅浅一躬罢了。
出云这个国师,无论是权势还是能力,根本不是帕耶所能及。
帕耶身子不好,也非正室所出,乃是西昌国国主的妃妾所生,而其母又早亡。帕耶虽为皇子却无实权,若非靠着太子的庇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帕耶一直支持西昌国的大皇子。
但近来丽妃蠢蠢欲动,想让三皇子取代太子之位,这大概就是所有杀戮的根源所在!
低低的咳嗽着,床榻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免了!”
有苍白的手轻轻挑了一下,床前躬身的葛塞旋即跪地,“奴才冤枉!奴才冤枉!葛塞并非护主不利,当日着实是另有隐情!”
出云的眉眼瞬时凝起,落座之时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拂尘。
葛塞是三皇子身边的人,惯来与三皇子赫鲁形影不离,所以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但如果他受人指使,反诬丽妃的话……事情就不太妙了!
“国师,好好听一听吧!”帕耶仍是咳嗽着。
风颂快速接过底下人端上的汤药,毕恭毕敬的伺候在床前。
“是!”出云应了一声。
便听得葛塞道,“事发当日,是丽妃娘娘邀约三皇子去其房中饮酒,说是有大事相商,事关娜布公主和亲之事,还有与东临帝的协议!”
出云心头了然,萧明镜果然厉害,竟然早就猜到了这一招。
“因着如此,葛塞才没有跟随三皇子进入丽妃娘娘的院子,哪知道三皇子一夜未归,第二天竟然被发现死在了水井里。奴才想着,一定是三皇子与丽妃娘娘一言不合,所以被丽妃娘娘……”
“放肆!”出云一声厉喝,“三皇子被杀一案,岂是尔等奴才空口白牙就能指认的?丽妃娘娘的身份何其尊贵,由不得你诬陷栽赃!”
“奴才有证据!”葛塞疾呼,“我有证据。”
四下,瞬时万籁俱寂。
有那么一瞬,出云觉得很可笑,差点笑出声来。
所谓的证据,所谓的证人,到底还是摆在了明面上,竟都被萧明镜料到了,真是分毫不差!
“国主赏赐丽妃娘娘的发簪上原嵌着琥珀琉璃心,此等珍贵之物,想必南硕是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国师和二皇子应该都见过,那是国主在宫宴上所赐,娘娘如获至宝,日日都簪在发髻上。”葛塞言辞凿凿,“三皇子出事之后,奴才在三皇子的掌心里,见过琥珀琉璃心!”
这,便是铁证!
“丽妃好大的胆子,连皇子都敢杀,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帕耶忽然发难,手中的空药碗当下掼碎在地。
“啪”的一声脆响,碗瓷落地,碎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