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延一句“果真”,萧明略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杜青窈看来,堪称“到嘴的鸭子飞了”一般!所以萧明略的脸色变化,也在她的思虑范围之内,想来萧明略此刻恨不能掐死她。
“的确!”杜青窈不怕死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萧明略整个人透着阴气,“小奴才,你可要想清楚,而今你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代表着人头落地的结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杆秤!”
“她又不必掌管钱粮,不用学七皇兄那般,处处都把秤杆放在心尖上。”萧明延冷笑,“小奴才,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你是夜王府的奴才,不必委曲求全于他人!”
所谓他人,却也是他的兄长。
杜青窈心里掂量着轻重,对于她这样的身份,得罪谁都是个死!
“是!”杜青窈敛了眉眼行礼。
“是什么?”萧明略居高临下。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杜青窈说错一句话,整个局面都会逆转。只要她点个头,丽妃娘娘的杀人之罪怕是难以洗清了。
尤其是那枚簪子、那颗珠子,简直就是铁打的罪证。
许是连丽妃都不曾察觉,自己被人推入了局
中。
到底是谁,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呢?
杜青窈环顾四周,使团之中有身份地位的不多,二皇子、三皇子、国师、丽妃。
四个人之中,死了一个人,其他三个却都按兵不动,除了国师对朝廷施压,似乎没有别的动作。
“此处的青苔虽然与三皇子脚下的相同,但是——带着些许药味,而这些药味似乎是新加上去的,否则这几日大雪,为何气味犹存?”杜青窈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药味?
“你说什么药味?”一声洪钟之音,伴随着幽然檀香扑面而来。
杜青窈眉心微挑,瞧着疾步而来的国师——出云真人。
出云真人道袍在身,瞧着像个方外之人,可眼神格外犀利,周遭散着凛冽寒戾之气,大有生人勿近之意。拂尘一甩,出云鼻尖轻哼,居高临下的睨着眼前的杜青窈,“什么药味?”
“国师!”萧明延上前,挡在了杜青窈跟前,下意识的将她藏在身后。
萧明略笑道,“国师怕是听错了,没什么药味,只是……”他特意瞧了一眼墙角的青苔,如此深意自然不言而喻,谁都该清楚这青苔意味着什么。
若是此处的青苔与三皇子脚下的青苔吻合,丽妃杀人的嫌疑就会
更多一重,此刻只要派人去搜查丽妃所住的院子,丽妃簪子的秘密恐怕也会守不住。
杜青窈寻思着,如此一来,丽妃杀人的罪名就算是彻底的定下。
事关两国邦交,东临断然不会为丽妃开脱,如果是丽妃杀人反而是好事,伺机而动的那些人,正好也可以借着此番机会,彻底的扳倒承乾宫姚贵妃,以及镇国将军府!
“单凭这些青苔,便想定罪名,未免也太草率!难道国中无人,非得要一介少年郎来查此案?还是说,你们的皇帝压根没把咱们西昌国放在眼里,若然如此,三皇子一命换两国战火,不知你们的皇帝答不答应?”
出云言辞激励,听着颇有几分咄咄逼人之意。
杜青窈迈开一步,从萧明延的身后探出身子,略带不解的望着眼前的出云,这人身上的气息好似有些熟悉。
每个人身上的气味惯来是因为日积月累导致,所以不会随着洗澡或者生活劳作而消失,多多少少都会浸入皮肤之中,除非血液凝固,人死化骨,否则气味是不会消失的。
但这国师身上的气味,仿佛有所覆盖,带着女人的脂粉香,与他身上的檀香味混合在一起,虽然很是清浅,旁人未必能闻出来,杜青窈却嗅得清楚。
冷风冽冽中,透着一星半点的异样。
“国师此言差矣,若是父皇不重视,想来也不会……”萧明略瞥了萧明延一眼,大致意思是让他滚开莫要多事。
杜青窈算是看明白了,敢情是让她站出来当出头鸟?
皇室,没一个人好东西!
她心头腹诽,面上还得笑着,拱了拱身子行礼,“国师所言非虚,在下委实年纪尚轻,是以所言不足为证,还请国师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同在下计较。”
出云眯了眯眸子,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透。
杜青窈很不喜欢他这种眼神,就跟扒皮拆骨一般,让人浑身不舒服。
“一张利嘴,委实不错!”出云敛了眉眼,拂尘一甩,仍是那副傲不可攀之态。
外头的积雪正在消融,四下冷得厉害,冷风嗖嗖的往衣服领子里灌,杜青窈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出云的眉忽然皱起,却又快速舒展开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转而淡淡然的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少年名讳为何?是哪家的公子?”
杜青窈可不敢说自己是夜王府的奴才,但这谎还得萧明略来说,毕竟萧明镜把她派出来从旁协助,萧明略就有替她解围的职责。
萧明略面不改色,实则心里是
不愿意的,但不得不上前解围,“这位是京兆府家的公子,少不更事,口不择言,还望国师海涵!”
“京兆府家的?”出云似乎不怎么相信,“瞧这年纪,是十五六岁吧?”
“是!”萧明略颔首,“国师这是……”
“本尊原是喜欢年少有为之人,瞧这少年人虽然年纪轻,倒也胆魄胜于常人。”出云绷直了身子,“罢了,横竖与你们皇帝说定了七日之期,一旦期限过了,别怪咱们西昌国翻脸无情!”
语罢,出云拂袖而去。
杜青窈心头疑惑,问她名字,问她年龄,又走得那么匆忙,这国师还真是喜怒无常。不过看他的五官容貌,倒不怎么像是西昌国的人,反倒接近中原人的相貌。
“这国师还真是奇怪?”萧明延摸着下巴,不解的望着杜青窈,“你说他干嘛走了?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此刻又……”
“谁知道呢?”杜青窈揉了揉脖颈,心里生疑,方才出云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似藏着深沉的情绪波动,但又生生压制。
怎么回事?
回廊尽处,出云面色黢黑,“你去查一下这个京兆府的少年。”
飞鹰愕然,“莫非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