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杜青窈,便是萧明延也跟着愣住,这话搁在当下,还真是没办法回应。你若是不答应,那就是天下不仁不义之人,若是答应了,那便是涉及朝政。
骑虎难下,就是萧明镜如今的境况。
杜青窈悄悄睨了萧明镜一眼,然则这厮瞧着安然若素,怎么着也不像是为难之态。这厮装得那么好,莫非是早有对策?
但他这般静悄悄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明镜把玩着手中折扇,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白玉扇柄,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十四,你一直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且说几句表个态也好。”萧明略心里是着急的,是以难免流露于面,“十四?”
“你这样不是置人于死地吗?”萧明延咬着后槽牙,“七皇兄,你的手足之情,便是让十四骑虎难下?如果是这样,那七皇兄的手足之情未免太可怕。”
萧明略垂眸,“十三,我知道你对我所误会,但眼下大难临头,你能不能不要再这般揪着不放?大事为重!”
“你是说我不分轻重?”萧明延气不打一处来,“七皇兄巧言令色,果真让我自愧不如!”
“都别吵了!”萧明镜终于抬了头,轻飘飘的叹了一口气,“此事我自
有定夺。”
杜青窈的眉心突突跳,不知道为何,竟觉得有些不太对。哪儿不对?萧明镜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回头望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她便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这厮别是不怀好意吧?
兄弟三个说着话,吵着架,突然间他瞧了她一眼?
不对!
这厮怕是绕了几圈的花花肠子。
“十四要如何定夺?”萧明略盯着他,“答应?不答应?”
“不管答不答应,七皇兄似乎都会追究到底。”萧明镜笑得微凉,一句话也让萧明略微微改了脸色,“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想来只要能让西昌国皇子被杀一案尘埃落定,七皇兄都会答应。”
萧明略猛地一震,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话头转过来了,竟是比自己还要胜上三分。他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木讷的点点头,若不答应,这罪过便要反落在自己的头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明延倒是单纯,“十四,你果真要应吗?此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横竖我是不会往外乱说的,只要……”他狠狠的剜了萧明略一眼,“某些人守口如瓶,此事权当没发生过,这些话亦不曾提过。”
“话已出口,当对得起天地良心,我萧明镜不是罔顾天下苍
生之人,虽然一己之身尚且单薄,但心内却是热的,岂能瞧得生灵涂炭?”萧明镜起身,“眼下也只能看七皇兄的意思了!”
“你、你什么意思?”萧明略只觉得不对劲,这坑不是自个挖的?怎么反倒把自个摔进去了?
萧明镜冲杜青窈拦了手,“你过来。”
杜青窈一脸嫌弃,这厮果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且看看这厮究竟要干什么?
“殿下,您这是要作甚?”杜青窈眨着眼问,“奴才是个女子,怕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你虽然是个女子,却是本王身边唯一可信重的女子,本王相信以你的聪慧,定然能完成本王所托。”萧明镜笑了笑,“请七皇兄将我的婢女带在身边,且让十三也一道参与赫鲁被杀一案。”
萧明略当下僵直了身子,眸色骇然一滞。
“七皇兄一直说十三误会你,那就让十三也一道参与,有我家的小奴才一并其中,显然是最稳妥不过。那证物终究是死物,若是请了父皇,查出凶手倒也罢了,否则定会惹怒父皇,何苦来哉?”萧明镜句句在理。
萧明略无言辩驳。
萧明延瞬时精神了,“这主意好!既然七皇兄要让十四参与,可十四又有父皇的禁令在身,
着这宫里带出来的小奴才参与其中,再由我来监督,着实是万无一失!”
语罢,萧明延干笑两声,冲着面色黑沉的萧明略嘲讽浅笑,“七皇兄莫要推辞,十四这么做正好全了七皇兄的手足之情,有不负夜王府的天下大义,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只是这女子……”萧明略是万万不想被人监视的,可话是自己提出来的,方才还三番四次的恳请,这会想收回已经为时太晚。
今日若是反悔,来日怕是无颜再踏入夜王府。
“无妨,小丫头片子还没长开,穿上男儿装便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人,只要她别闹脾气,便是万事大吉。”萧明镜意味深长的望着杜青窈,“左不过还要请皇兄多多照拂,小丫头在夜王府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出了门难免会不适应!”
这口吻就像是闺女出门,老父亲喋喋不休的叮嘱。
萧明略绷直了身子,“十四,你让一个女人跟着我,这怕是有些不妥。”
“不妥?她是女子,女子不可入朝堂,来日若是查出来,父皇和朝臣也不会说我什么。若是查不出来,小丫头机灵至极,代表我夜王府助你一臂之力,也不枉费我待苍生之恭敬。”萧明镜笑靥温柔,“七皇兄莫要推辞。”
当初是萧明略自己强求,如今石头砸在脚背上,他也得笑着说,“好!”
这可把萧明延乐坏了,眼见着七皇兄吃瘪,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那便如此决定吧!”萧明镜含笑躬身,“明儿一早,我就让辛夜去英王府。这丫头认床,早出晚归就好,不会打扰七皇兄的平素饮食起居。”
言外之意,杜青窈只跟着他办案,绝对不许伺候他。
他自个的小奴才,伺候他尚且还舍不得,怎么舍得伺候别人?
何况,还是别的男人!
“那——便如此决定吧!”萧明略抬步就走,甚至于走得很匆忙,头也不回的跨门而出,就跟屁股后面着了火一般。
“走得那么快?!”萧明延愣了愣,“这是担心十四你,又想出什么辙来,他自己给自己挖坑栽进去?”
萧明镜轻笑,手中的折扇吧嗒一声敲在掌心,“我不过是顺了他的心思罢了,着实什么都没做。由头是他自个提的,诚意是他自个摆上的,不是吗?”
杜青窈唇角直抽抽,“敢问殿下,此事与我何关?”
听得这话,萧明镜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拉你下水还需要理由吗?”
杜青窈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石化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