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听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舒姑娘还有什么要说交代的吗?”青衫明眸的男子,真真是天地间一绝色,更难得的是这温润秉性,泰然处之的从容。
“殿下知道多少?”舒妆心神一震,眉心紧蹙。
萧明镜的脸上只有微笑,并无其他,你若想从他的脸上瞧出端倪,怕是要落空。
“罢了!”舒妆幽然轻叹,未得他的答案,便也不愿再追问,“看夜王殿下方才待她如斯,想来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是那丫头缺根筋,身在局中不知深浅。”
“她心性不全,倒也是极好的,如此便无需付出,给予快乐便快乐,来日不知疼痛。”萧明镜起身,“姑娘若是没别的事儿,本王便带她回去了!”
“夜王殿下!”舒妆起身,略带犹豫的望他,“你可知她——她身上,她忘了一些事情,但那些并非她所愿,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也许回应不了你。”
萧明镜却笑了,“无妨,本王——早就知道了!”
他拂袖转身很是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之意。
舒妆轻叹,紧随其后走出去。
萧明镜走在回廊里,似乎早就料到舒妆会有话要交代杜青窈,没有碍了二人的眼,走出去一段路
才堪堪停住,似乎是站在那里等她。
“舒姐姐有什么要交代我?”杜青窈眨着眼睛问。
舒妆握住杜青窈冰凉的手,“没什么打紧的,只是要告诉你,多用心去看。”
杜青窈一愣,“姐姐这话是何意?”
“他待你极好!”舒妆一语道破。
听得这话,杜青窈噗嗤笑出声来,“舒姐姐怕是不晓得他是谁,若然知道必定不会如此言语。他乃是大家子弟,舒姐姐可知道他来日是要三妻四妾的,他不止待我好,他待谁都好。”
舒妆摇头,“便拿方才来说,他以折扇敲你,却是十足十的捏了力道的,怕重了你。”
“那又如何?还不是打我了?”杜青窈不解。
“你呀……”舒妆略显无奈,“罢了,同你说不明白。无双,别太任性,会后悔!”
“为何?”杜青窈撇撇嘴,“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那般高高在上的人,都是负心薄幸,且看我母亲下场便可知晓一二,我断然不会赴其后尘!”
说完,杜青窈抱拳,“告辞!”
舒妆站在原地,望着杜青窈直奔萧明镜而去,而萧明镜始终耐心极好,一直等到她走到了自个跟前,才堪堪迈开步子。
“怎么回事
?”胖英俊不解,“那丫头带着男人,不是挺好吗?小姑娘开窍了,来日不愁嫁。”
“一个空空如也,一个满心满肺,好什么?”舒妆幽然长叹,“无解之事,当何如?”
胖英俊挠着头,无解?怎么个无解?不过那野性难驯的丫头配个俊公子,委实是糟践了那般俊朗的男子,可惜了可惜了!
“姑娘知道那么多?”胖英俊笑了笑,“可知道自个的姻缘?”
“诸多之事皆是命里定数,奈何?”舒妆瞧着漫天飞雪,“怕只是怕,情到深处人孤独!”
有些情少时注定,而今不过是断弦再续罢了!然则以后的路不好走,如当下之风雪,寒凉入骨的同时,极有可能会致命。
致命又如何?
横竖这条命,都是她给的,不是吗?
萧明镜面色平静的望着坐在车窗边的杜青窈,“你跟舒姑娘的感情很好。”
“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不好?”杜青窈翻个白眼,瞧着窗外的漫天飞雪,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如今都变得空空荡荡的,饶是有些许行人,也是撑着伞行色匆匆。
“你到底救过多少人?”萧明镜问。
杜青窈笑了,“我救过很多人,有落水的、也有落难的,横竖我这人无权
无势,唯一能做的便是这条命分成多瓣,让人续命而已!”
“分成多瓣?”萧明镜轻笑,“这倒是个新词儿!”
“江湖人不似你们宫廷中人,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咱们图个自在。”杜青窈斜靠在车壁处,勾唇笑得邪气肆意,“殿下没入过江湖,怕是不会了解何为自由?!”
萧明镜眉心微蹙,“你怎么知道,本王不了解何为自由?你如何晓得,本王也曾为了自由而努力过?只不过,本王失败了!”
“失败了便不足为提!”杜青窈笑得恣意,“罢了不说这个,免得殿下自卑!”
“你高兴就好!”他倒是惬意,哪有半分自卑之色。
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打在车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杜青窈轻叹,“好讨厌下雪的样子,冬雪封天地,不知又要饿死冻死多少人。殿下知道挨饿的滋味吗?知道饿得只能吃雪,还得假装很好吃,是什么感觉吗?”
萧明镜捏紧了手中的折扇,眸色幽冷的盯着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
她回眸看他,笑得何其温暖。
还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以往都是她这样许诺母亲的,后来——娘没了!
雪,真大。
整个京城都是银装
素裹,皇宫里亦是雪漫墙头。
各宫各院都安安静静得,天地间好一片祥和之气,似乎是要用这一场冬雪,带走西昌王子被杀的阴霾。
玉明殿的小片竹林梢,白雪压弯了竹丫,宫人们时不时的去掸落竹梢的积雪,免得压垮了竹子。
三秋快速进了回廊,抖落身上的积雪,让撑伞的奴才退了去。
“娘娘,郡主又来了!”三秋嘴里哈着白雾,瞧着站在回廊里,抱着手笼看雪的傅婕妤,“这郡主也是个不省心的,这么大的风雪还非要进宫,也不知到底存的什么心?”
“什么心?”傅婕妤笑了,瞧着漫天飞雪,“不甘心呗!”
三秋笑道,“娘娘,要见吗?”
“寝殿里的梅花似乎开了吧?”傅婕妤置若罔闻,转身往寝殿走去,“走吧!梅花可比这些闲杂热闹,好看得多了!至少梅花没那么多心思,该开的季节就开花,不该开的时候就保持静默。”
“娘娘所言极是!”三秋浅笑着。
看样子,黎阳郡主今儿又要扑空了……
沈元尔气得直跺脚,不由的捏紧了手中长鞭,“简直岂有此理!本郡冒这么大的风雪入宫,她竟还是闭门不见?呵,真把自己当成镜哥哥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