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受了伤的缘故,她指尖微凉。
男儿的体温原就比女子偏高些,是以当她的冰凉在他掌心撩拨之时,他身上竟起了些许冷汗。汗渍混着脊背上的鞭痕,愈发的疼痛难忍。
他忽然意识到,这丫头可能就是想让他难受,故意而为之吧!
夜王府的侍卫已经拦住了沈元尔,自此,她再也无法靠近萧明镜。对她来说,又何曾真的靠近过他,他始终拒人千里,从未正眼看过她,这大概就是她始终不甘心的缘故吧!
“镜哥哥,你果真如此绝情?”沈元尔流着泪,视线却直勾勾的萧明镜,然则看着看着,眼睛里的光便逐渐怨毒,怨毒着他身后的那个人。
杜青窈打了个寒颤,老天爷作证,她委实什么都没做。
“从未有情,何来绝情一说?”萧明镜猛地捏起拳头。
杜青窈来不及缩手,指尖冷不丁被他牢牢捏在掌心里。她试着拔了两下,然则他捏得生紧,沈元尔就在跟前站着,杜青窈没敢动作幅度太大,只得就此作罢!
“郡主,请吧!”云砚躬身行礼。
“镜哥哥!”沈元尔不死心,“你别忘了,皇上亲口允诺你与我的婚事,注定你我此生都会牵扯不清,你甩不掉我!”
萧明镜面
色僵冷,并未应声。
“若然我此刻去求皇上,想来皇上也会恩准,让我入住夜王府。”沈元尔咬着牙,将拳头捏得生紧,“夜王府未来的女主人,饶是我为侧妃,那也是你的女人,比她……”
沈元尔直指杜青窈,“更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更有资格得到你的疼爱与欢心!她不过是个贱皮贱肉的狗奴才,就算你愿意纳了她,她也只能是最低贱的侍妾陪床。”
杜青窈心头低哼,就算萧明镜要纳了她,她还不嫁呢!弄得好像她没人要似的,这万恶的皇室,她压根不想踏入分毫,谁爱稀罕谁稀罕去!
“郡主此言差矣,夜王府若只有一个女子,那这女子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要紧?”言外之意,若他萧明镜只有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是奴才还是郡主,都不重要。
因为-——唯她独尊!
沈元尔面如死灰,颤颤的去捡地上的鞭子,蹲下的时候竟没有起身,身子抖得格外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哭还是笑,抑或又哭又笑。
有那么一瞬,杜青窈觉得,沈元尔也挺可怜的,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拼尽全力也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感动了自己却恶心了别人。
但这能怪谁?
只怪自己情根深种,缘分不
当时。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最愚蠢之事。
“我不会——放弃的!”沈元尔是低着头跑出去的,藤萝在身后疾追。
她们带来的人,都没能再跟着回去。
带兵闯入夜王府,不顾君臣之礼,原就犯了大忌,即便到了北定侯沈奎那儿,沈奎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就这样走了?”杜青窈呐呐的自语。
身前那人幽幽转身,眸色沉沉的盯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这——这样看着我作甚?萧明镜,这可是你惹的桃花债!”
她将受伤的胳膊往他跟前一递,“喏,还连累了我!然则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得很,你说该怎么办?如何补偿我?”
若是能给点金黄银白为补偿,倒也不错。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胳膊上的血痕,“为本王上药!”
杜青窈仲怔,却见云砚这狗腿子倒是越发机灵,早早的将药箱备上,往桌案上一搁掉头便出了房门,还顺带把房门合上,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对此,萧明镜没有半点异议。
杜青窈的意见却大发了,“受伤是我,为何是我为你上药?萧明镜,你别以为你把我从宫里带出来,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除非你杀了我
,否则哪日姑奶奶不伺候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去找我,也未必能找到我!”
“一个人若是要藏起来,还真是怎么都找不到。”他另有所指。
她哼哼两声,岂料腕上一紧,已经被他拽进了内阁。
“既然是因为本王挨了打,那本王成全你!”萧明镜打开药箱,紧接着便来扒她的衣裳。
惊得杜青窈见鬼般的闪开,死揪着衣襟不放,“你干什么?”
“你是自己把袖子卷起来,还是本王亲自动手?”他已经取出了金疮药还有绷带。
“我——我自己来!”她不是傻子,沈元尔下手又狠又毒,这伤口若不尽早处理,定然会红肿溃烂。她可不想白白吃这苦头,到头来为了可笑的颜面而自找烦恼。
袖子一寸寸捋上去,干涸的血迹黏着衣裳,撕扯的时候疼得厉害。
彼时疼到了麻木,这会又开始一阵阵的刺痛,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感。想来过两日结痂,定是要瘙痒难耐的,这伤口不会疼很久,但是鞭痕却能留很久。
“以后看到她,躲远点。”萧明镜低头为她清理伤口,“所幸这鞭子上没有沾其他东西,否则——”
“还能淬毒不成?她到底也是郡主之身,虽然刁蛮任性,却也不至于如此
下作。”杜青窈轻哼两声,疼得浑身紧绷,“依我看,她是断然没有胆子领兵闯入夜王府的。”
萧明镜没有抬头,似乎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处,竟忘了他自己背上也有一道血痕。
“那你觉得,她为何这么做?”萧明镜轻轻吹着她的伤口,生怕弄疼了她,下手格外轻柔。
“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杜青窈方才听得清楚,分明是有人在郡主背后拨弄是非,以至于郡主怒气上头,这才做出了带兵闯府的举动,“若非如此,夜王殿下又如何舍得放她走呢?”
萧明镜取了绷带,力道不轻不重,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她的胳膊,“本王最不喜欢成人之美!既所欲,当自取,何必求全?”
语罢,他慢慢放下她的袖子,遮住她的伤口,“这几天不要沾水,免得伤口红肿溃烂,过几天会痒,千万不要伸手去挠,否则破了结痂有你好受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杜青窈翻个白眼。
萧明镜点点头,不温不火的开口,“所以——本王会负责到底。”
心头一颤,杜青窈微微挑了眉眼,仿佛听出了别样的蕴意。
外头,忽然传来云砚的厉喝,声音很大,也很嘈杂,“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