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那小奴才是不是会邪术?”萧明延不断搓揉着胳膊,隐约好似汗毛依旧直立,愈发觉得这屋子里阴测测得厉害。
萧明镜当然知道这小子平素放浪不羁,但对于鬼神之事却是颇为敬畏,方才杜青窈那么一糊弄,估计真的把他吓得不轻。
瞧瞧,这小子脸色煞白,眼睛里带着慌乱,视线一直在屋子里逡巡。
“你莫要胡说,这话若是传出去,她性命堪忧。”萧明镜面色微沉。
云砚进门奉茶,转而又快速退下,然则还没迈出门口却被萧明延一把揪住了后脑勺,“云砚,本王问你,这屋子里果真有什么女鬼吗?”
“殿下,李辛夜来了才多久,怎么能跟您相比呢?您都不知道的事儿,她能晓得?”云砚笑了笑,躬身行礼,快速推出房间。
萧明延干笑两声,瞪着眼睛望着萧明镜,“敢情真是那丫头耍我?”
萧明镜笑而不语,顾自端起杯盏。
见状,萧明延咬咬牙,“这小奴才,看我待会不扒了她的皮?”
“夜王府的奴才,你少沾染!”萧明镜抿一口茶,淡淡然的开口,维护之意几乎是溢于言表。
萧明延落座,眉眼间蓄着不敢置信之色,“你——你这是在维护她?十四,我从未见过你对一
个女子如此上心,莫非你真的动了真格的?”
萧明镜不言语,只优雅的放下手中杯盏,面上颜色不改。
“这丫头莫非有毒!”萧明延喝着茶,煞有其事的开口,“一定给你下毒了!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她只是个奴才,你可别忘了自个的身份,到时候父皇跟前,免不得要责骂。”
不过萧明镜一句“少沾染”难免会叫人存了别的心思,少沾染,言外之意就是别碰她。这么维护,若说只是看中个奴才,委实不太像。
“方才那琵琶,是她弹的吗?”萧明延追问。
萧明镜眼角微挑,“我弹的。”
“你?”萧明延翻白眼,“胡言乱语,你会什么,你不会什么,当我全然不知吗?那琵琶声,少说也得有数年功底,否则如何能浑然天成?”
“你倒是懂得多。”萧明镜揶揄。
“废话,成日出入了月居那些地方,牛都学会喝水了。”萧明延翻个白眼,“没想到,那丫头竟然会这一手,更可怕的是她胆大而任性,竟敢编造鬼神之说,可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他又喝上两口水压压惊。
“对了,你把她带出来,母妃那里可把我给教训了好一顿!”萧明延撇撇嘴。
还不待萧明镜开口,萧明延顾自往
下说,“耳提面命,教训我千万不能学你这般,仗着父皇恩宠就肆意胡来,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还说什么人干什么事——哎呀,反正就是那些话,啰里啰嗦的,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贵妃娘娘也是为你好!”萧明镜轻叹,“此番带着辛夜出来,委实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迫不得已?”萧明延竖起耳朵,一脸的八卦色,“难道说,你们暗度陈仓?”
说起这个,他恍如发现了新大陆,“莫非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难怪啊难怪,难怪她有这么大的胆子,难怪你说她是仗着你的胆子,原来不是仗着你的胆子,是仗着你的孩子?!”
萧明镜见鬼般望着他,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一过滤一遍,他似乎没说她有孕在身。
这都哪跟哪?
“你莫要误会,我与她并无越矩之事,她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莫要信口雌黄的毁人清白!”萧明镜面色微沉,眸光锐利,“这话,到此为止!”
“没有?”萧明延想了想,那会是什么缘故,导致萧明镜忽然带了宫里的奴才回府?
萧明镜抿一口茶,“我带她出来,是因为娜布公主一直缠着她,若是时日长久,难免要惹出乱子。所以我与父皇建议,暂且带她出来,待娜布公
主的婚事定下,再送她回宫不迟。”
“委实没有别的意思?”萧明延觉得自个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明明萧明镜说得那么真诚,可是总感到少了点什么。
“你若说有,我也不否认。”他倒是坦诚。
萧明延愣了半晌,这回答得够直白,把他都震懵了。
有——有什么?不否认什么?
萧明延挠挠头,什么情况?
“十四,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动了心?”萧明延说这话的时候,半倚着桌案,把玩着手中的玉珏,指尖不断的在玉珏表面来回摩挲。
这一切,萧明镜都尽收眼底,他当然明白萧明延此举的意思。
每次萧明延不能控制内心的激动之时,都会止不住的抚摸这块玉珏,而表面上却极尽镇静。
“你我年岁相仿,从小最是交好,还有一层缘故是因为你我都厌恶朝堂,不愿染指那些腌臜之事。”萧明镜悠然开口,语气不温不火,“但身在帝王家,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萧明延点点头,低眉望着掌心里的玉珏,“我岂会不知?就因为知道,所以这些年肆意妄为,放任自由。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不得不卷入朝堂之争。皇位,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你我不争
,不代表旁人也不争,只要生于帝王家,就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萧明镜若有所思的望着他,“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说。”萧明延道,
萧明镜慢悠悠的起身,竟是朝着萧明延躬身作揖,“来日若有生死大劫,还望皇兄能帮我,务必护她周全。”
萧明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站起身。
原以为若是有所求,必是因为自身缘故,谁曾想,竟是帝王家出了个痴情种,痴的还是个身份卑贱的奴才。这是断然不可成之事,却委实让他有些感动!
“你是认真的?”萧明延扶起他,“十四,你想清楚了?你是皇子,她是奴才,来日就算昭告天下,她也只能为侧妃,绝对不可能当你的夜王妃。你我的正妃必得父皇亲自指定,不是皇门贵胄就是大家闺秀,定不是一介奴才之身。”
“此路坎坷,若不一试,怎知可成?”萧明镜温柔浅笑,“护她,便是护我。”
萧明延略带懊恼的坐定,“容我好好想想!”
云砚在外头行礼,音色急促,“殿下,黎阳郡主来了!”临了又加上一句,“这次是真的!”
上次是诈和,这次是真的大满贯!
萧明延猛地身子一缩,“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