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贵妃没有理睬,径直进了暖阁。
萧明颖是仲怔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不还是母妃所教?为何现在又骂她蠢?
萧明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赞成这做法?
“公主殿下!”宝儿笑着行礼,“贵妃娘娘并不是同您置气,您莫要往心里去。”
“母妃她——到底怎么了?”萧明颖问。
宝儿轻叹,“公主有所不知,自打温氏一案卷土重来,贵妃数次求见皇上都被拒之门外。不仅如此,皇上不见任何后妃,不传召任一位皇子,眼下只有夜王殿下能进出元清宫。公主可知这其中有何深意?”
萧明颖委实不知这么多,她只知道凡事往前冲便对了,古往今来成王败寇尔!至于如何成王,为何败寇,她真没想过!
“宝儿,那你说母妃她也赞成三哥他们的做法吗?”萧明颖愣了愣。
宝儿笑了笑,“公主,咱们当奴才的岂敢置喙主子们的事儿,您还是自个好好想想吧!”
可萧明颖自小被惯坏了,哪有这般脑子去想什么前因后果,更别提运筹帷幄。进了暖阁的门,却见姚贵妃正在提笔练字,萧明颖褪却披风递给藤萝,缓步朝着母亲走去。
只见白纸黑字,“
韬光养晦”四个字跃然纸上。
萧明颖恰似醍醐灌顶,终于脑子里一片清明。
“母妃,女儿明白了!”萧明颖俯首。
“朝堂之事原就不是你能参与的,你只需听从你兄长吩咐便罢!”姚贵妃放下手中墨笔,“颖儿,你的当务之急并非温氏一案,而是丞相府!”
最后这三个字,即便贵妃不说出口,萧明颖也是心知肚明。
她能如何?
只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动静,可太医又瞧不出个所以然,这些年药吃了不少,苦吃了不少,全都不中用。
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不管如何使劲,仍是一无所获。
见萧明颖没说话,姚贵妃轻叹,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只有留住丞相府的心,到时候才能笼络文官为老三所用,你要明白武将不能治国,文臣堪定乾坤。”
“是!”萧明颖呐呐的应声,“女儿先回去了!”
语罢,她逃命一般疾步而去,走得很是匆忙。
宝儿正要进门奉茶,还来不及行礼,萧明颖已经扬长而去。
“娘娘!”宝儿奉茶,“公主怕是伤心了。”
“本宫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贵妃之位,何曾有过这般蠢钝的时候,分不清时
局还要咋咋呼呼的。在她眼里,委实没有轻重缓急之分。”姚贵妃呷一口茶,“都准备妥当了吗?”
宝儿有些犹豫,“娘娘若是亲自送,怕是公主来日要记恨您的!”
“只有本宫送的人,本宫才能放心得下!”姚贵妃放下手中杯盏,意味深长的望着宝儿,“挑些好的,这一次定要成事!”
“是!”宝儿行礼。
给自己的女婿送妾,这种事也只有皇家才做得出来。为了笼络人心,不择手段;为了笼络下臣,不惜一切,哪怕牺牲女儿的幸福又如何?
唯有儿子登上皇位,才是后宫女子的最终出路。
宫道上。
杜青窈没想到还能遇见舒玉公主,当下跪在宫道一旁行礼。
萧明颖走得飞快,但是眼角余光一瞥瞧见了杜青窈,明明已经走过去了,杜青窈起身便走,谁知公主却又折了回来。
“站住!”萧明颖捏着手里的鞭子。
杜青窈脊背发凉,虽说当日吃的鞭子已经褪色,如今只剩下几道肉眼可见的鞭痕,但只要一想到又要挨几鞭子,她便有种想跑的冲动。
“奴才给公主请安!”杜青窈毕恭毕敬。
“李辛夜!”萧明颖一字一顿,捏紧了手里的鞭子。
杜青窈微微抬了一下
头,乍见公主唇角的冷笑,瞬时汗毛直立,“奴才在,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你觉得呢!”萧明颖挨了一顿骂,又被贵妃重提为夫君纳妾之事,现在满心满肺都要炸开,眼下有个出气筒,又岂会白白放过。
鞭子挥过来的那一瞬,杜青窈下意识的跑了个圈儿,竟然真的躲开了。
萧明颖竟有些懵,“你敢躲?”
连藤萝都愣住,这小奴才此前虽然顶嘴,但骨头很硬,敢跟公主抬杠。如今愈发不一般,到底是进过司礼监的人,果真是滑得同泥鳅似的!
然则在萧明颖这里,你越是滑头,她愈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公主容禀!”杜青窈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忙不迭开口,竟带了几分人五人六的精明模样,“奴才刚刚不是再躲公主您的鞭子,是在躲公主您身上的煞气!公主可曾听过五煞之气?”
萧明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奴才胡言乱语什么?本公主身上哪有什么煞气?”
“五煞之气,乃冲天煞、短命煞、急脚煞、截命煞、推命煞。公主印堂发黑,定是遇见了难为之事,且此事是公主不可抗之事。”杜青窈这么分析也不是全无道理,公主气急败坏的出来,而那方向显然是承乾宫。
被
贵妃娘娘给气着,公主还能有什么法子?
自然是不可抗!
这点江湖上的信口胡诌,于天之骄女而言,竟生出几分可信来。
“你、你……”萧明颖张了张嘴,无语反驳。
倒是藤萝反应快,“你这奴才胡言乱语亵渎公主,什么五煞之气?仔细扒了你的皮!”
可萧明颖原就没有主意,如今却突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愈发捏紧了手中的鞭子。
杜青窈注意到,公主的手竟因为用力而青筋微起,可见是动了心思的。那公主又有何为难之处?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贵妃强求,而公主无能为力的?
“跟着来!”萧明颖转身便走,音色有些暗哑,隐隐还夹杂着些许哽咽。
杜青窈环顾四周,这宫道上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公主能如此相待,想来这为难之事非同小可!
若是能办成,自己离承乾宫的距离,定可更进一步。
思及此处,杜青窈紧随萧明颖而去。
当然,她也没那么蠢,公主的为难之事定也不想为他人所知,自己若是只顾着高兴而忘了帝王家的凉薄,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走的时候杜青窈稍稍跺了一下脚,手中还捧着准备拿回香坊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