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窈边走边回头,所幸直到回了香坊,萧明镜都没有追来。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心头暗骂一句:真真妖孽,果真瘟王!
“辛夜,你回来了?”方春瑶轻笑,“我当你留在甘泉宫侍午膳了呢?”
“怎么了?”杜青窈捋起袖子,“终是要回来做事的,甘泉宫再好也不敢造次,不如此处自在些,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方春瑶拽了她一把,“进屋看看吧!夜王殿下方才命人送来的,说是给你逗个趣儿,讨你欢心的。”
“什么东西?”她甚是不解,这夜王萧明镜到底玩什么花样?
她想着,改日拣个好时机将香囊拿回来,否则来日作为把柄,说她秽乱宫闱,便是真的该死了!
“你自己看!”方春瑶领着她进屋。
桌案上摆着一样物件,四四方方的,外头盖着一块红布,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杜青窈绕着桌案走了一圈,不解的回望方春瑶。
方春瑶两手一摊,“别看我,我没掀开,不知里面是何物?!不过我之前听着,里头好似有些动静,约莫是什么活物之类。”
活物?
杜青窈咽了口口水,“莫不是要送我条毒蛇,咬死我?”
“呵,毒蛇?若真是毒蛇倒也罢了,我替你捉了去,到时候炖一锅蛇汤
,清热解毒倒是真真极好。”方春瑶捋起袖子,“你不晓得,蛇之为物,毒性越强越补!”
瞧着方春瑶一副咽口水的样子,杜青窈心头紧了紧,终是掀了红布。
“这是何物?”方春瑶瞪大眼睛,“红红的?软软的?”
“这是……”杜青窈也委实愣了片刻,“刺猬?”
幼时的刺猬,因为刺还没完全长齐,捏在掌心里亦是柔软非常,半点不扎手。刺猬不大,再加上它蜷成一团,捏在掌心里便是小小的一团,真是可爱至极!
“这夜王殿下真是怪哉,旁人送女子皆是金银珠宝,琉璃翡翠,却没想到到了夜王这儿,竟是换成了活物。既是活物便也罢了,好歹允些珍奇之物,哪怕送只莺歌与你解闷,也好过这劳什子的刺猬!”方春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之态。
如此这般,弄得杜青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说是刺猬,但是软糯可爱,倒也……倒也不错!”杜青窈徐徐坐下来,“总归是一条性命,是那些死物断断不能相提并论的。”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夜王殿下了吧?”方春瑶睁着眼睛瞧她,“你……”
“莫要胡说。”杜青窈深吸一口气,“我不过是惜命罢了!”
方春瑶撇撇嘴,“你说这小东西该怎么养?”
“
我养过。”杜青窈音色沉沉,“蔬菜瓜果,还有肉,它都能吃。”
“真是不挑食!”方春瑶笑了笑,“罢了,来了便养着就是,现下先去干活。甘泉宫那头的事儿你先去办,香坊里的活儿你莫着急,我与你帮衬着。”
“多谢!”杜青窈也正有此意。
甘泉宫的差事受皇帝口谕,若是不能处置妥当,她会死得很惨!
合上房门,杜青窈开始倒腾十七皇子的药,还有她之前答应了萧明磊,要为他做桃花豆。若是香坊有干桃花自是最好,若是没有还得暂时想个法子应付过去才行。
所幸雍王那小子长年累月关在甘泉宫,所见所识并不多。民间那些小玩意,多半能拿来糊弄一番,先熬过这段时日再说!
殊不知这几日朝堂风起云涌,因为望北河之事牵连众多。
司礼监,清风殿。
万千里慵懒半倚在软榻上,冷眼看着底下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千户、百户。虽然他是个阉人,人人都知道他是阉人,但那又如何?
阉人亦是手握大权,连皇上的亲军都能随意操纵,何况其他!
“督主!”千户上前行礼,“卑职已经将所有的贪墨罪证都送到了皇上跟前,想必皇上自有决断。太子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然则督管不利,想必此番太子已无法脱身
。”
万千里捻着手中的佛珠,眉眼间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此时此刻的他,宛若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却不知腹内黑沉暗烈。
他没有吭声,众人亦不敢多言。
千户战战兢兢,声音都有些打颤,“督主……”
“为谁办事,办的什么差事,心里要有个准头。”万千里终于抬了眼皮子,凉飕飕的扫了众人一眼。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摄人的阴森寒气,“本座有句话,希望诸位能搁在心里头,好好掂量拿捏。”
“请督主教诲!”众人起身,齐刷刷行礼。
万千里不温不火的笑一声,“入了本座司礼监的籍册,就得遵照司礼监的规矩。本座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该办什么事,不该办什么事,若是心里没谱,不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谁。来日里犯了戒,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是!”众人异口同声。
“下去吧!”万千里拂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清风殿。
一干人等悉数屏气凝神的等着,待万千里走后,才敢稍事喘口气。谁都知道,方才万千里动了气,好在他没有出手杀人,这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督主近来似乎心情不好?”刘百户上前道。
方才那位千户此刻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宛若在水里泡过一般。听
得这话,他将将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拭去额头的汗珠子,“督主……”
“好在督主虽然训斥,却也是手下留情了。”刘百户如释重负。
千户点点头,终是没敢吭声。
的确,近段时间督主的脾气愈发的喜怒无常,便是紧随其侧的孙亮也有些战战兢兢的。督主这是怎么了?近来委实有些不太讲道理,经常突然发脾气,突然又沉默。
是因为太子一事?
望北河一事,督主早就运筹帷幄,拿捏妥当,似乎没必要这般焦灼。
“督主?”孙亮低低的开口。
万千里绯衣玉带,素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更无神情波动。指尖依旧捻着那串祖母绿的佛串子,像极了荡不起涟漪的一潭死水。
他缓步走在回廊里,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可在目光的尽处,又好似在寻找什么。
听得孙亮的喊声,万千里敛了眸中微芒,终是顿住脚步。他素来不喜任何人在自己跟前说废话,无用而冗长的废话会让他厌烦,继而动杀念。
是以孙亮这一开口,必须是有事相禀,否则……
万千里杀人如麻,对谁都不曾手下留情。
“奴才还有一事禀报。”孙亮躬身,“近日来奴才发现太子殿下之所以罔顾望北河之事,实则是因为他在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