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掌心正好托在她的后腰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正在侵蚀她的肌肤,从每一个毛孔渗入,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相贴,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目瞪口呆的仰望着他。
有那么一瞬,杜青窈觉得这一定是梦魇。
然则下一刻,萧明镜却在她脑门上弹指,“小刺猬,愣着作甚?英雄救美过后的美人,不都该说同样一句话吗?好好想想,要说什么?”
回过神来,杜青窈狠狠推开他,眸色沉得厉害。此前她最恨的便是男人这张嘴,尤其是轻佻的男人。
她闪身退开几步,“殿下真是自来熟,可惜啊……榆木疙瘩始终是榆木疙瘩,殿下可见过铁树开花?奴才不曾见过,自然也不相信。”
语罢她牵起思月的手,直接拽着思月走出萧明镜的视线。
“殿下,这奴才委实放肆,要不要奴才……”
“闭嘴!”还不待云砚说完,萧明镜业已不耐烦的挥手,“哪有你置喙的份儿?”
云砚的心肝颤了颤,没成想自家主子的醋劲这么大,连说一句都不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夜?”思月面色发白,“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被治以大不敬之罪?”
杜青窈已然拽着她到了牡丹园外的宫道,回头才发现自己
竟然一口气走了这么远。眼下瞧着四周无人,危险尽除,杜青窈才放下心。
“就算要治罪,也是我的事儿,同你没任何关系,无谓将你牵扯进来。思月,从今以后不要再来牡丹园,别再来香坊找我。还有便是……以后若是旁人论起我,你莫搭腔,权当不知。”
她顿了顿,略带嘲讽的无奈轻笑,“我天生不祥,靠近过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与孙敏此前受过我的牵连,便可知我所言非虚。思月,离我远点吧!远了,才安全!”
语罢,杜青窈转回牡丹园。
她不知道思月此刻是什么神情,但她知道自己做的没错。跟她接触过的人,似乎真的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没什么朋友。
朋友对她来说,是奢望。
可望而不可求,可想而不可追。
术士说,她天生命硬,乃是五煞之人。上有刑克,下有孤鸾,此生注定孤独终老。
事实证明,娘死得很惨,她自己也差点死了,但命硬之人阎王不受,恶鬼难留,冬水寒凉亦没能夺了她的性命,反而促成她入宫之事。
命硬之人多舛,当谨而慎之,勿惹众生。
扶着墙,杜青窈大口大口的喘气。
满院子的牡丹都被照料得精致,虽然如今都只是光杆子,要到明年三月之
后才会有动静,但如今这番境况,足以想见明年的花开盛世。
额头有些烫,杜青窈刻意抄了小径回香坊。可笑她竟对萧明镜也生了忌惮,尽量避免与他正面碰撞。有些东西本就无望,何必希望之!
可她没想到,萧明镜的心思如此难对付。
她抄了小径,却还是见到了堵在回廊尽处的他。想了想,她掉头撒腿就跑,只要跑出牡丹园,外面的宫道四通八达,他一时半会定是不能再找到她。
他堂堂夜王殿下,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香坊守株待兔。
杜青窈不管不顾的跑出了香坊,眼下的境况委实容不得她多想,与夜王萧明镜牵扯并无任何的裨益,所以她无谓纠缠,自知该早早的抽离。
拐角里躲着,杜青窈的身子热得厉害,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该死的瘟神!”杜青窈颇为无奈,扶着墙驻足。
“大胆奴才!”背后一声吆喝,惹得杜青窈掉头就跪了下去。
在这宫里,你若不能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将卑贱刻进骨子里,终有一日你会死得不明不白,死无全尸。双膝落地那一瞬,青石板上的凉意快速沿着腿根子往身上涌。
杜青窈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但仍是保持跪姿,“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鼻尖嗅到的淡淡的
松木清香,让她赫然想起个人来。
松木……
是荣王!
荣王,萧明舟!
萧明舟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地不起的女子,恍惚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待瞧了楚歌一眼,楚歌悄悄提了一句“御花园”,萧明舟当下便想了起来。
是了,那个倔驴。
再抬头,却是萧明镜阴魂不散的踏风而来。他把着折扇轻摇,眉眼温柔,菲薄的唇瓣勾勒着似笑非笑之态,风流之韵无以言表。
“老十四生就风流,常日在宫中晃悠,就不怕惹出诸多事端?”萧明舟负手而立,惯来不苟言笑。
饶是杜青窈没有抬头,也能听得出顶上那把肃色的嗓子主人,是怎样的严厉备至。
萧明镜倒是不介意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兄弟之间处惯了,隔着肚皮的话说得多了,更是信口拈来都成自然。
萧明舟知道他是来侍疾的,但是婕妤的位份太低,不配过问。
两两而立,一个婕妤之子,一个贵妃之子。
云泥之别,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
“皇兄说笑了,宫里头的奴才早已司空见惯。臣弟在这宫里晃悠,说白了也只是沾花惹草,那高高在上的星辰月亮,臣弟是万万不敢企及。”萧明镜说的是实话。
身为皇子,纵然有天家的富贵随身。
可朝上的文武大臣,眼睛里只有皇位,又岂会轻易的将女儿托付给无望皇位之人?
十四皇子萧明镜出身不好,母亲不得宠,手中无权,除了生得一张俊美绝世之容被封为夜王,当真没有半分长处。
“老十四是后院无人管束,才会如此闲逸。想来,老十四是动了念头。”萧明舟顺着萧明镜的视线看去,不经意的蹙起了眉头。
就这说两句话的功夫,杜青窈已经悄悄的挪了身子。膝盖擦着冰凉的青石板,一点点的挪到墙根。
她原是打算趁着哥俩说话的时候,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奴才就这么退下去作罢!
奴才就是奴才,在偌大的宫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断然也不可能上了主子的心。
谁曾想,萧明镜不止长得像狐狸,心思也如同狐狸一般腹黑。若不是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冲着她笑得这般狐媚,荣王的眼睛怎么可能落在自个身上?
她刚沿着墙角悄悄站起却被抓个正着,这下将将被抓个正着。
四下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杜青窈嘴角微抽,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果真尴尬到了极点。现下她该怎么做呢?
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聋子瞎子,眼不见耳不闻!
萧明舟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李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