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窈从不知道,男人竟可以生得这般俊美无双,饶是搁在后宫之中,也足以冠绝姝色。青竹伞下的男子,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仿佛让人无法靠近。明明眉眼温润,却又带着难掩的淡漠疏离。
“愣着干什么,这是夜王殿下!”身边的小厮——云砚,旋即轻斥。
杜青窈回过神,忙不迭冲着他行礼,“奴才叩见殿下,殿下万安!”
素白的伞面遮去了她头顶的雨,微弱的雨打伞面声,在这安静的世界里如同丝竹之声,窸窸窣窣的惹人心慌。她稍稍扬起头,清晰的看到了伞面上的泼墨青竹。
他便是傅婕妤所生十四皇子——萧明镜,夜王殿下!
逆光里的萧明镜,宛若神祗。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还没回答本王,这东西可以吃吗?”
“可、可以吃……只是酸得厉害!”杜青窈怯怯的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萧明镜这样问到底是处于什么缘故?是一时好奇?还是别有心思?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蠢笨些,收了心思免得被他看出端倪。在这宫里,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视人命为草芥,何曾真的关心过别人。
尤其是这些皇子们,心里眼里只有九五之位,在
登上皇位这条路上,他们可以狠辣无情,甚至兄弟残杀,不惜牺牲所有人!
对这些人,杜青窈从不抱任何幻想。
骨节分明的手,捻了一枚果子在指尖把玩。
杜青窈只觉得,这人的手竟是如此的白皙纤长,生得比娘的手还要好看。
“那么酸的果子,如何能吃?”他发出一声低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贱名,不敢污了殿下的耳朵。”杜青窈磕头,“殿下若是没别的吩咐,奴才这就告退……唔?”
美丽的眸骇然扬起,杜青窈愕然愣在原地。只见着萧明镜骨节分明的手已经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抬头望他。
他的指尖冰凉,就像是寒玉一般,凝着化不开的冷冽,透过肌肤一点点的渗入她的身体。
这般的凉,这般的寒。
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柳眉微微拧起,“殿下?”
“回答!”他躬着身子,唇角带着温润浅笑,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淡漠疏离之色尽显幽沉,“或者,本王可以换种问话的方式!”
指尖的力道瞬时加重,疼得杜青窈倒吸一口冷气。
“知道疼,还不说实话?”他愈发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当即喷薄在她脸上。
属于
男儿的淡淡茶香,在她口鼻间一点点晕开,心头骇然一窒。
杜青窈只觉得面上烧得厉害,灼灼热气一个劲的往脑门上冲,“奴才……李辛夜!”语罢,她快速垂下眼帘,不再与他对视。
这人的眼睛带着摄人的邪气,仿佛是无底深渊,一旦陷进去恐难自拔,委实太危险。
“李辛夜?”他将她的名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像是要咂摸出味儿来。须臾才松开手,放她自由,“浣衣局的?”
杜青窈微微喘着粗气,“殿下饶命,奴才一条贱命,不值得殿下多费心,请殿下放过奴才,奴才这就滚回浣衣局去!”
“李辛夜,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能让男人感兴趣的女人?”萧明镜幽幽的转身离去。
细雨绵绵,落在伞面上依旧发出窸窣的微响,却是声声叩在了杜青窈的心头。萧明镜最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感兴趣?
谁对她感兴趣?
再起身,早已没了萧明镜的踪影。
杜青窈跪在雨中良久,亦是早已浑身湿透。狠狠打了个喷嚏,将帕子里的果子包好,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撑着伞大步流星离开。
这地方既然萧明镜能来,想必别人也能来!
“殿下?”云砚
跟在萧明镜身后,“您怎么……”
“只是很好奇,三皇兄从舒玉鞭子底下救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如今看来,倒不全是那张脸的缘故。”萧明镜负手而行,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他别有深意的瞧着檐外的细雨,眯起了极美的丹凤眼,促狭的缝隙里凝着轻轻浅浅的微光。
云砚点头,“奴才瞧着,虽然颇有几分姿色,然则在这宫里只能算是平平之辈。”
“这果子,真能吃?”萧明镜的掌心里,还留着那枚酸橘子。个头小小的酸橘,捏在指尖也能感觉到这厚实的外皮,不用尝也知道必是酸涩难当。
进了玉明殿,萧明镜放缓了步子,只坐在回廊的栏杆处,背靠着廊柱把玩着指尖的酸橘,竟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殿下,您这是……”管事太监李海行礼,略带不解的望着自家小主人。
可萧明镜压根不理他,李公公只能扭头望着一旁的云砚。
云砚摇摇头,主子的事儿,他们当奴才的岂敢置喙,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也必须当做不知道。
“云砚,去办件事!”萧明镜忽然开口。
云砚忙不迭上前行礼,附耳过去。待萧明镜语罢,云砚足足愣了半晌,俄而一溜烟的
跑开,那神色在李公公看来,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这是要做什么?
想了想,李公公紧赶着转回自家主子的寝殿,瞧着夜王殿下这般模样,怕是出了什么事?
傅婕妤却是放心得紧,一脸嫌恶的推开三秋手中的药碗,摇摇头笑道,“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我这满园的花会不会被这冬雨给冻死!”
“主子,夜王殿下可是您亲生的,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李公公掐着嗓门,急得脸都白了,“主子您是没瞧见,殿下这会就跟着了魔似的,盯着那枚酸果子不知在想什么?奴才寻思着,别是中了邪!”
“中你的邪!”三秋轻嗤,“夜王殿下英明神武,聪慧过人,怎么可能中邪?主子,您莫听李海胡说。”
傅婕妤捻了一颗蜜饯往嘴里送,略带不解的问道,“什么果子?”
“珠子大小,颜色发青,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李公公道,“对了,方才殿下还让云砚出去办差,奴才瞧着云砚打正殿那头转了一圈就跑出去了,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
三秋诧异,“揣着什么?”
傅婕妤徐徐起身往外走,“你们去正殿那头瞧瞧,我去看看老十四。”
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