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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0章 快马加鞭
    吴国,会稽。会稽王府内,气氛陡然紧绷,四周的空气就像被凝固了一般。

    王府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忽然,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穿门而过。马背上的骑手身姿矫健,神色冷峻,纵马朝着北方绝尘而去。

    紧接着,又有两匹快马,裹挟着疾风,迅猛追去。马蹄踏地,声若急骤的锣鼓,在街巷中敲出一片紧张节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四匹马的身影渐远,唯余扬起的冰雪,昭示着这不同寻常的匆忙。

    “洛云,你等等我!”

    刘璧与郑千面色焦急,策马狂奔,边追边呼喊,可刚一踏出城门,前头的洛云连人带马竟似融于风雪,踪迹全无。

    城郭之内,街巷纵横,人潮涌动,烟火氤氲。然而一出城门,画风骤变,天地皆被冰雪封印,举目四望,唯余一片苍茫素裹,万籁俱寂中透着一股彻骨寒意。

    “公主殿下,究竟发生何事?”张钰心急如焚,夹紧马腹,奋力追赶着前方洛云的身影。

    洛云对张钰的呼喊仿若未闻,神色冷峻,只顾策马疾驰。然而,她的心却早已被刘璧与赵千那番的言语给牢牢揪住了。

    蜀国、越国,原来只是假意与吴国联盟,口口声声说是要共分晋国土地,但暗地里,却早已和塞外胡人狼狈为奸,哄骗吴国撤兵收防。

    现在的晋国,虽然已是风雨飘摇中的危楼,也能延缓一下胡人的进攻。然而一旦倾颓,那胡人的铁骑将会毫无阻碍,长驱直达东吴边境。

    到时候,蜀、越两国便会趁势而动,与胡人默契配合,从南北两方狠狠夹击,把吴国困于绝境。

    不管这阴险计谋成与不成,吴国都势必在这波谲云诡的漩涡中遭受重创,或国势衰微,或山河破碎,往昔繁华或成梦幻泡影。

    洛云知道,时间紧迫,每一分延误都可能让吴国陷入万劫不复。所以她一路快马加鞭,径直朝着建邺疾驰而去。

    吴国一共有幽州、豫州、兖州和扬州,把就几州连起来就像一个“目”字,晋国的雍州就连着吴国的兖州,而兖州下来便是扬州。而建邺就在扬州。

    也就是说,如果雍州丢了,那么胡人接下要攻击的目标,便会是兖州。

    洛云万万没想到,蜀、越两国野心竟如此之大。他们妄图怂恿吴国从雍州撤兵,再引胡人攻打吴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他们全然没料到,这其实是胡人的离间计。一旦对吴国动手,一场混战便会拉开帷幕。待吴、蜀、越三国自相残杀、元气大伤,胡人便能轻而易举地夺取天下。

    这道理并不难懂,无非是利益当前,各方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吴国又何尝不想一统江山呢?

    洛云并非忌惮与胡人和蜀、越开战,而是担忧天灾不等人。若此时各方混战、自相残杀,别说吴、蜀、越三国在劫难逃,就连胡人也难以存活。

    洛云已经把情况给洛枫飞鹰传书了,但她仍然不放心,所以得快马加鞭赶回去。

    要是胡人还没拿下雍州,那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要是等胡人进驻雍州,那么这一切恐怕都完了。

    话又说回来,这刘璧和郑千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他们不希望打仗仅仅是因为洛云,但至少他们人还不坏。

    这次洛云返回京城,身边就只带着张钰,关倩姐她们她还来不及通知。

    不得不说,这刘璧和郑千这两人倒是重情的,虽然他们妃嫔已经一大堆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洛云钟情。要是徐谦有他们一成的主动,可能洛云早就被他拿下了。

    从会稽到一共有三百多公里,每十五公里就有一个驿站,而每个驿站都可以更换马匹。按洛云骑马的速度,大概也就十个小时左右可以赶到京城。

    往返京城、会稽,洛云从小就这么跑,所以她倒不觉得怎样,就是苦了张钰,咬紧牙关死死紧跟。而蜀国和越国的那两位皇子就更不用谈了。跑了还不足两个小时,人便已经累趴在了路上。

    一直到了傍晚,她们才赶到京城。不过张钰实在是站不直腰了,所以洛云把她安排在了沈珺的府邸。沈珺则刚好下班,所以她便赶着马车一路把洛云给送回了建邺宫。

    一见到洛云神色匆匆,沈珺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不过洛云没主动提及,沈珺自然也就没敢多问,所以她也只是在一直默默赶着马车。

    “珺姐姐!”

    马车辘辘前行,车内忽然传来一道温柔女声。沈珺听到这个称呼,身体下意识一颤,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恭恭敬问道:“公…公主,的是在唤属下吗?”

    “嗯,趁现下还未抵达宫中,你我二人聊聊,如何?”洛云的声音温和依旧,透着几分亲昵。

    沈珺猛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属下…好!”

    “若本宫没记错,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巧得很,生辰恰逢冬至之日。”洛云笑语盈盈,声音柔和。

    被洛云这么一问,差点都给沈珺整不会了。她心下一惊,连忙转身回了一礼,随即神色恭敬地回道:“公主所言极是,多谢公主挂怀,属下倍感荣幸。”

    私下里,洛云和沈珺关系极为要好。然而,二人身份有别,加上沈珺身为朝廷命官,所以在洛云面前始终毕恭毕敬,言行举止都格外留意分寸。

    其实并非洛云确定不了沈珺的生辰,只是她连自己的生辰都不放在心上、从不记着,就更别说是他人的生辰了。

    “你我不必这般见外,眼下此处唯有咱们姐妹二人罢了。可还记得,你我自凉州一路归来时,路上畅所欲言,餐食同享、休憩同榻,毫无嫌隙。

    可谁曾想,一回京城,你我之间反倒拘谨生分起来了。”洛云言辞间难掩伤感之意,轻轻一叹,满是怅惘。

    沈珺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从凉州一路返回的画面,可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的语气随之柔和了几分,说道:

    “公主,属下记得。能陪公主走过这番旅途,乃属下此生荣幸!”

    洛云稍作沉默,继而启唇道:“珺姐姐,你可曾思量,若有朝一日,吴国落得同晋国如今这般下场,你当如何应对?”

    沈珺神色一惊,忙不迭严肃地答道:“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奋不顾身,绝不容此类事在吴国上演!”

    “本宫知你忠心耿耿,可这世事无常,哪能尽如人意呢。犹记公子昔日所言,说他无心卷入这天下纷争,在他眼里,无论谁胜谁败,遭罪的都是无辜百姓。

    所以,他并不愿蹚这浑水,玩这无趣争斗。彼时,本宫还当他年少懵懂,如今再想,方觉他看得比我等都要通透。”

    洛云稍作停顿,继而又道:“你且讲讲,在这一国之中,究竟是朝廷重要,还是黎民百姓更为要紧?公子曾言,权力仿若一场游戏,依你之见,这权力当真只是游戏吗?”

    沈珺一愣,这问题可就有点犯难了,如果说她不认识薛定,那她肯定会把薛定批得一文不值。但她和洛云都非常清楚薛定的为人,他这么说,肯定的有他的道理,而且还可以这么说,薛定说得一定没毛病。

    当然了,她也可以这么回答:“公主,于臣而言,朝廷如骨架撑国,执法整肃依之;黎民似血肉,缺之便国将不国。公子所言不虚,权力场多荒诞角逐。臣司隶校尉之职,既要维朝廷纲纪,亦念苍生疾苦,会制衡二者,护百姓、守朝堂,不负所望。”

    不过,她更了解洛云,她知道这位吴国的公主想听的并非这些。然而她又是司隶校尉,更是吴国子民,所以这茬她还真就接不了。

    所以,沈珺想了一下,小声询问道:“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洛云并未即刻回应沈珺,只是幽幽轻叹一声,旋即又启唇问道:

    “珺姐姐,你长本宫八月有余,算来再过数日,便满二十四了。你瞧,寻常女子,多在十四岁便已许配人家,开启姻缘。可你至今仍待字闺中,难道从未思量过婚嫁之事么?”

    被洛云这么一问,沈珺差点就被口水呛到了。这公主平日里脾气是暴了一点,但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可今日这公主一改常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回…回公主,属下一心只在效忠朝廷、报效国家之上,于儿女情长之事,实未曾思量。”沈珺忙不迭地应道。

    “你倾心于公子,是也不是?我瞧你望向他的眼神,透着别样情愫。闲暇之时,你总爱远远瞧着他,这般举动,莫不是喜欢他?”洛云再度追问道。

    沈珺今晚是连连中枪,洛云丢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诛九族级别的问题,也幸亏这里没外人,要不然她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

    于是她连忙答道:“属下不敢!”

    洛云“咯咯”一笑,继而轻叹了一声,才缓缓开口说道:

    “公子诗中曾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试想,若我等只剩最后一天性命,这世间万事,还有何物值得忌讳?倒不如袒露心声,一吐为快呐。”

    未等沈珺作答,洛云接着说道:“坦白讲,本宫从前亦有所顾虑、有所忌讳,可如今想法全然变了。若往后还有机会与公子重逢,本宫定会直言告知公子,自己每日心心念念之人,正是他!”

    沈珺轻咬下唇,本能般点了点头,应道:“公子确是才华出众、品性正直,行事洒脱不羁,又满心牵挂苍生,实乃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与公主甚是般配。”

    洛云听罢,嘴角浮起一抹微微的苦笑,轻声言道:“实不相瞒…我心间有一事,至今犹疑难决。不知珺姐姐可否帮妹妹拿个主意?”

    沈珺闻言,赶忙转身,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公主但讲无妨,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嗯!”洛云颔首,旋即袒露心声,“实不相瞒,妹妹本欲去寻觅公子,若能寻得,便决意从此追随其左右。只是当下局势着实棘手,战火四处肆虐,天灾频频降临,我如今犹如置身两难之境。

    一端系着心仪之人,一端连着家国宗族。论身份,我身为吴国公主,自当为父皇分忧解难,为吴国黎民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本是无可推卸的职责与使命。

    然而,细究这场战争,似是陷入了无谓的泥沼。即便拼尽全力侥幸取胜,亦难逃脱末日天灾的阴霾笼罩,未来仍黯淡无光。

    倘若这世间仅余最后一月,我实是彷徨无措,不知该投身于这场看似徒劳的挣扎,坚守公主之责,还是该奔赴爱人身旁,与之共度最后的须臾时光。

    珺姐姐,你聪慧过人,不知能否为妹妹解此困局。”

    沈珺一听,那剑眉一立,顿时又陷入两难之中。论战场杀敌,她果敢决绝,可应对这类问题,那还不如被勒死来得痛快。

    然而就在她犯难之时,马车已然缓缓行至皇宫门前。就在这时,沈珺看见洛枫正在那门前静静等候着。见是沈珺赶着马车过来,洛枫当即快步朝着这边迎面走来。

    沈珺刚欲行礼,洛枫则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行礼,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便是,去哪儿都行,就随意走走吧。”

    说罢,洛枫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车。

    “五哥,你是否已收到我的信?如今父皇那边有何说法,晋国那边情况如何?”见洛枫匆匆进来,洛云连忙问道。

    洛枫神色凝重,轻叹了一声,稍作停顿后,缓缓言道:“胡人于今日已然攻陷洛阳,晋帝…已然投降,还主动奉上了传国玉玺,以及梁、荆二州之地。”

    “什么?”洛云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起来,犹如突遭受了惊天霹雳一般,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攥紧拳头道:“当真已无转圜余地了吗?”

    洛枫无奈摇头,神色黯然,说道:“若你所言属实,那这场混战已是在所难免。更为糟糕的是,晋帝选择了鱼死网破,把梁、荆二州拱手送了出去。

    如此一来,蜀、越两国忌惮之下,定然不敢再对此二州用兵,势必转而更急切地攻伐吴国!”

    洛云攥紧拳头,猛地一拳便把车厢给砸了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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