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君心里百转千回，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他走到顾宇雄对面，坐了下来。
顾宇雄要下的是象棋，顾霆君会一点，但下得并不好。
没过多久，就被顾宇雄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也不在乎这个，笑道：“伯公棋艺精湛，我是万万敌不过的。”
“你还年轻。”顾宇雄一边整理棋子一边说，“我老了，你们还有大把的时间。”
顾霆君在心底冷笑，面上却说：“您不老，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顾宇雄没回应他这话，淡淡地说：“再来一盘。”
“好。”顾霆君只能硬下。
第二盘棋开始，顾宇雄仍旧是毫不留情，直接将顾霆君杀了个片甲不留。
顾霆君虽然不在意这个，但是被压成这样，心里到底还是不太乐意，奈何他对象棋实在是没什么研究，这会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赢得过顾宇雄。
第二盘棋结束，顾霆君觉得顾宇雄也该放他去休息了，可顾宇雄依然还要再来一盘。
第三盘，第四盘……
眼看着时针已经要指向两点。
顾霆君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困吗？如果换成平常，他肯定是困的。
但是现在，他不敢困。
这都已经快两点了，老头子平常这个时间不是早就睡觉了？今天却一直拉着他下棋，到底是对棋有多大的瘾，竟然要下到这个点？
分明就是不对劲。
难道顾宇雄真的已经知道什么了？
说来也是，他可是顾宇雄，他年轻的时候有多厉害，就算顾霆君没亲眼见过，也听不少人说过。
但，要是顾宇雄真的知道了，又怎么会只是拉着他半夜下棋这么简单？
“将军了。”
顾宇雄的声音突然响起，把顾霆君给吓了一跳。
他低头一看，果然已经是无力回天，兵败如山倒。
他没有心思去复盘这盘棋，强笑着说：“伯公，现在已经很晚了，您该睡了，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顾宇雄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仿佛刚意识到般，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是啊。”顾霆君讨好地笑，“我也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
顾宇雄却没发话让他走，低头看着棋盘。
他越是沉默，顾霆君就越是心慌烦躁，几乎是想直接掀桌子了，但是到底还有几分理智。
要是他敢当着顾宇雄的面撒泼，那这么久的筹谋，可真就全废了。
这个死老头，大晚上的，就非要折磨他是吗？
“小君。”顾宇雄说，“你心不静啊。”
顾霆君一愣，而后又干巴巴地说：“我棋艺不精，让伯公失望了。”
顾宇雄摇了摇头，说：“我说的，是你的心不静。棋艺不精是一方面，但是如果下棋的心不静，就算再棋艺再高，也很难赢。”
“是，受教了。”顾霆君低眉顺眼地说。
“那你为什么心不静？”
顾宇雄抬眸看他。
眸光锐利，仿佛能把他的一切看穿。
顾霆君有那么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完全抵不住顾宇雄的气场。
“我……”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一条在岸边垂死挣扎的鱼，再怎么使劲蹦跶，也逃不过宿命。
他回答不上来，顾宇雄却笑了。
“你看你这孩子，慌什么？我又不是要训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心不静，而且你应该不太喜欢下象棋吧？今天让你陪我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瞧见顾宇雄慈爱的脸色，顾霆君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回答：“不难为，应该的。”
“今天我也真是棋瘾犯了，要是你大哥在家，还能让他陪我下几盘，结果这个臭小子，都好几天没回来看我了。”顾宇雄无奈地说。
“大哥忙。”顾霆君说，“他要管着整个顾氏集团，难免会抽不出时间，您别怪他。”
“我知道，他忙。”顾宇雄说，“从小我就对他寄予厚望，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
顾霆君的眸光略微暗了一些。
“说起来，要不是你身体不好，早该让你去公司历练了。”顾宇雄又说，“我瞧着你最近身体好了不少，都没怎么咳嗽了？等我跟阿尧说，让他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多带带你。”
顾霆君忙道：“不用了，爷爷……我从来没去过公司，什么都不懂，还是别给大哥添麻烦了。而且我这身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垮了。”
谁知道顾宇雄这样说是不是为了试探他有没有野心？他可不敢直接应。
而且，给他安排个职位？呵……他不稀罕。
“别乱说，你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顾宇雄嗔怪道。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随后说：“好了，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顾霆君简直是如蒙大赦，他现在已经没空去想那么多了，就只想赶紧从这里逃离，不再面对顾宇雄那强大的气场。
“好，伯公，那您也早点休息。”
顾霆君说完，便忙不迭地起身离开。
顾宇雄看着他的背影，眸光中颇有一番深意。
……
顾海锋左等右等也不见顾霆君回别院，他压根睡不着，干脆就来到了主院这边，结果问值夜的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他焦急地在院里等待着。
难道顾宇雄对顾霆君动手了不成？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可是顾家老宅，顾宇雄想让一个人在顾家老宅消失，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那他也没法活了。
今夜的气温很低，顾海锋出来的时候穿得又少，站在院子里冻得直打哆嗦，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把顾霆君给等了出来。
“霆君！”他连忙迎上去。
顾霆君刚走出来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镇定，这会儿看到顾海锋，他突然一个腿软，差点直接摔了，幸好顾海锋及时扶住他。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老爷子到底叫你去干什么？”顾海锋急声问。
顾霆君白着一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嘴唇说：“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