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令派人把湖州县里有名的内外科医生全都请过来,给戚继光会诊。
戚继光右臂受了外伤,归外科管,和内科没关系。但是内科医生既然来了,总不能啥事都不干,县太爷也不能答应。
于是,外科医生给伤口清洗、消毒、缝合、包扎。内科医生负责递工具,按方抓药、熬制汤药。汤药熬好以后,晾到不烫了,再由云岚拿着小勺,一勺一勺的给戚继光喂下去。
汤药挺难喝,又苦,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儿。戚继光喝一口直皱眉头,再喝一口,浑身打冷颤。
内科医生在旁边得意洋洋的介绍,这汤药是综合了内外科的良方。既有消炎止疼、促进伤口愈合的外科药、又有补血补气补精神的内科药。您每天喝两副,一个月之后保证活蹦乱跳、恢复如初。
这么难喝的药,每天还要喝两回吗?戚继光愁眉苦脸。
医生解释,良药苦口利于病,您这伤,必须得用这样的药。不过您放心,每隔三天视身体恢复情况,会给您进行药物的加减。若是您是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也许半个月之后,药就没这么苦了。
戚继光看看重新包扎好的右臂,又看到旁边满脸关切的沈云岚,这药再难下咽,他也不能让女人笑话了。
“呵呵,大夫说笑了。本将军战场刀剑加身都不怕,岂会怕药苦?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劳烦诸位给我治疗臂伤,戚某感激不尽。各位大夫不用担心,只要是能让我早日恢复,就是再苦十倍的药我也甘之若饴!诸位只管大胆用药。”
“将军真英雄也!”大夫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沈云岚眼睛里也透出敬佩之色。
戚继光专门交代小四儿,我在县衙疗伤的事情,先瞒着夫人们,别让王娟她们知道。等过几天,伤势好一些了,我再去春香楼和她们见面。
小四儿心领神会,出去找到朱珏,把戚继光的要求一讲。俩人各自命令手下,戚将军在此养伤是军事机密。哪个要是敢泄露出去,军法从事!
他们这边保密工作做得好,但是却忘了春香楼是个什么所在。春香楼本来就是各种情报的集散地,当初戚继光都从春香楼拿过情报。就算现在暂时停业了,外围的密探可没有休假。
杨县令率领衙役和县兵从沈庄得胜归来,杨将军负伤,县城里所有的名医全去了县衙。这样重要的消息哪能瞒得住春香楼的眼线?
所以,当天,戚继光留在县衙疗伤的消息就传到了春香楼大掌柜春香的耳朵里。
春香心思机敏、八面玲珑,一听这消息,就猜到戚继光是想把他受伤的消息瞒着春香楼、瞒着三位夫人。要不然,他既然回到湖州,为什么不来春香楼,却去了县衙?
或许,戚将军是不想让夫人们跟着担心吧?毕竟王娟、陈小英俩人身上也有伤。反正不管原因是什么,戚将军既然没有派人来送信,春香楼这边就假装不知道吧。
春香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人却是嘴上不把门。好传话、好显摆。春香可以在春香楼内下达封口令,她却管不着外面的人。
王娟、陈小英身上的伤还没有康复,也是每天都要医生上门开方换药。其中有个姓张的医生,在给王娟、陈小英换药的时候,不经意提了一句:戚将军可是位真英雄,为了营救美人,宁愿手臂负伤。
“你说的是哪位戚将军?”王娟每日牵挂丈夫,听见这话自然追问。
“戚继光,戚将军呀。咱们的参将大人,抗倭英雄。夫人难道连他都不知道吗?”张医生很惊讶。
“哦,知道,当然知道。”王娟看了看房间里的陈小英、王翠翘。三个人的眼睛都落在了张医生身上。“戚将军手臂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王娟接着问。
“才受的伤。”张医生如数家珍一般,口若悬河的介绍:“听说沈庄混进了倭寇,杨县令调动了几百名县兵,由戚将军率领,前往剿灭。沈庄有一女子,天生丽质。全家遭倭寇所害。”
“戚将军为救此女,同倭寇血战,右臂不幸负了伤。女子深感大恩,甘愿以身相许,以报将军的深情厚谊。”
“纯属一派胡言!”王娟勃然变色,张口怒斥,“戚将军已有妻室。家中妻妾具在,哪来的女子以身相许?张医生莫要相信路人的谣言。”
“这可不是谣言。”张医生换着药,还不耽误解释,“我的胞兄昨日被县令大人请进县衙,给戚将军疗伤。是他回来之后亲口告诉我的,这事还能有假?”
“我相信戚将军的人品,家中娇妻美妾,岂会再出去沾花惹草?”王娟也会说话,一句娇妻美妾,不但把她自己夸了,也夸了陈小英和王翠翘。一屋子三个女人都是美滋滋的。
“夫人呐,沾花惹草是男人的天性呀。”张医生换完了药,不走,还要为坚持真理而争辩,“戚将军家中妻妾,美则美矣。但是时间长了,他能看不烦吗?遇见新鲜的、漂亮的、年轻的,他能不喜欢吗?”
“今天的药已经换完了,夫人们安心将养。在下告辞。”这位说完,留下三个心神不定的女人,挎着药箱,转身走了。
他走了,王娟三人却是平静不下来了。这张医生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说戚继光喜新厌旧倒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到不假。陈小英、王翠翘就是例子。
怎么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呢?直接找到县衙吗?万一要是假的呢,岂不是坏了自家丈夫的名声?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找春香楼大掌柜问一问。咱们在这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掌柜春香肯定是消息灵通的。找她一问便知。
让王翠翘去把春香请过来,就说夫人有事情想见她。春香一听,赶紧换了身素雅的衣服就跑过来了。王娟住进春香楼之后,还没有主动要见她,这是头一回。
“夫人召见,有何吩咐?”春香往那儿一站,态度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