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趟线坐车的人很少,零散的几个人分布在各个长椅上,贺衡恩舒服了很多,翘起二郎腿,不爱听讲的小学生一样到处看着。
一扭头,程筝很专注地紧盯对面的猫和老鼠。
“……”贺衡恩失语,没隔几秒钟,自然而然地跟程筝一起看上了动画片。
两分钟不到,画面“唰”地消失,换成了某视频app的广告。
贺衡恩和程筝异口同声:“…服了。”
贺衡恩把眼一闭,靠着椅背养起了神。
程筝胳膊在他肩上一搭,非要贴近了去看他:“困了?”
“哎呀!”贺衡恩扒拉他胳膊,“注意形象!”
程筝蒙圈地说:“我靠,我搭下我老公还不行了?”
“?”贺衡恩大为震撼,“你别发疯。”
程筝跟他杠上劲儿:“我就搭。”
贺衡恩很丝滑地往旁边一滑,跟他隔开一个座位。
程筝穷追不舍,脸皮厚地搂住贺衡恩的脖子:“你就是跑不掉,都是男的,搂一下怎么了?”
贺衡恩不再和他纠缠,任由他胡作非为,只是戴上了墨镜。
程筝伺机报复上他的腰,贺衡恩一惊一乍地缩着身体,无声的和他玩起了格斗。
—
地铁又停了车,上来几个人,还有年轻男女在里面,程筝眼露惊悚地变老实,眨着眼睛把手放安分——因为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他们。
贺衡恩剜了他一眼,很像是在马后炮:看吧,就说不让你闹。
很快两个女生就一齐坐到程筝身边,险些让他整个人都弹跳离座。离他最近女生愣头青似的不管程筝的情绪,仿佛中了彩票头奖般惊喜,问他们:“你们俩是情侣吗?”
“额……”程筝一脸懵逼地望着她们。
“我们俩也是!”
贺衡恩、程筝:“……”
真是一次很壮观的男同与女同的大型会面。
“…你们好你们好。”程筝拘谨地打起了招呼。
紧接着女生抛出了第一个炸弹:“你是不是网上很火的那个老板?”
贺衡恩:“(ó﹏ò?) ”
程筝:“(??∧??)”
他艰难点头:“可能…是吧。”
女生又抛出第二个炸弹:“我弟弟经常看你,他是男同!”
贺衡恩、程筝:“|???|”
“那你们一家…真是和和美美哈……”程筝尬笑道。
“是吧,谁哪知道那个死兔崽子是怎么想的,我们家有我就够了,他非得掺一脚。”女生仿佛遇到了一个千年难遇的和她在这上面很有共识的男人,拉着自己的女朋友和程筝吐槽起了自己不争气的弟弟。
“那你们父母呢?”
“嗐,他们呀,被气个半死,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贺衡恩没憋住,笑了一声,发现三人都在看他,他举起手:“你们继续。”
贺衡恩的笑成功的让战火转移到他身上:“帅哥,你怎么在车里还戴着墨镜?眼睛不好使?”
“……”贺衡恩一言不发地摘下墨镜,挂在胸前。
“哇塞,你眼睛也挺漂亮的,你和我女朋友一样都有点桃花眼的样子。”
贺衡恩来了点兴趣:“你们多大了?”
“我俩都二十三岁,刚在一起一年,你们呢?”
“我们?”程筝沾沾自喜道,“我们都结婚了。”
“我去,真的假的?国外结的吗?”
贺衡恩点头:“丹麦。”
“那也太好了吧,我们俩什么时候能去结婚啊。”
“不用急,时机到了自然就能结了。”贺衡恩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年轻,不会永远在一起?”
“这倒不是。”贺衡恩露出长辈对待晚辈的眼神和笑容,“我们俩比你大好几岁呢,在你这个岁数,不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想法?那现在我们不也过得很好嘛,只是——”
“人生难免有坎坷嘛,你们足够信任彼此就好了。”
“希望你们心想事成咯。”
——
在第数不清多少个站点,程筝把贺衡恩拉下地铁。
“怎么出来了?还有几站呢。”
“她们太可怕,我不知道说啥,也不对,准确来说,是她们弟弟太可怕,咱们还是先出来了吧。”
——下车前,女孩很礼貌地向他们道别,转头就对自己的女朋友说:“我就得让那个兔崽子老实点,天天对人家照片发什么癫。”
“人家男朋友比他帅多了……”
贺衡恩笑到肚子疼:“咋啦,小孩喜欢你还不行了?”
“不行不行,太可怕,她才二十出头,她弟弟能有多大,像我故意引诱他似的。”
“你别犯病,这都哪和哪。”出了地铁站,贺衡恩问,“直接去超市?买完东西打车回去吧。”
“可以。”
选择离这里最近的商超进去,程筝带着贺衡恩从上往下逛,电梯直达顶层后,他们下到服装专卖区。
“我要买衣服,和你一样的衣服。”
“…买呗。”贺衡恩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给你买两件厚一点的外套,多给你搭点裤子,也请你回去之后,把你那些束腿裤,扔一点,可以吗?留两条就够了。”贺衡恩选中一件羊羔毛的外套,放在他身前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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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知道了。”程筝不服输地问,“不好看吗?那些裤子?”
“……也不是不好看。”毕竟你的脸摆在这。
贺衡恩很仔细地措辞:“但也就很一般。”
“可以更好,可以更好。”
程筝拉起脸。
他们穿过无数家服装店,差点儿迷了路。经过一家上衣专卖店,贺衡恩见到了世上唯一能够伤害到他的东西。
身高测量仪。
店员看到他们停下,迎了上来。
贺衡恩警惕开口:“你们这……还能量身高啊?”
“是的先生,有部分顾客过来买衣服可能会不太清楚自己的尺码,店长就准备了一个测量仪,我们这里五围都可以量的。”
“那我们可以量吗?”
“可以的,路过的客人都可以量。”
“……真体贴呐。”
程筝不敢多嘴,聪明的把嘴封严,跟在他屁股后面。
“需要脱鞋吗?”
“这个看您自己的选择,有脱的也有不脱的,脱掉的话就是脏一点。”
贺衡恩穿着鞋踩上去。
“您的身高:一百八十,厘米。”
“哎呀怎么还播报啊!”贺衡恩迅速下来。
店员笑眯眯地说:“像您这种一米八甚至更高的人,都巴不得要播报呢。”
“……”贺衡恩摸了摸鼻头。
他回头瞥了眼程筝,看到他的目光,程筝缓慢而坚定地将嘴角上扬,摆出一个完美但僵硬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
只是可惜了,他家这个,是个律师,凡事只讲究真实数据,看不了一点假。
果然,贺衡恩扶着程筝的胳膊把鞋脱下。
程筝如临大敌般微微瞪大眼睛,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咱们…还是不量了吧,早就…不长了是不是?”
得到贺衡恩的怒视之后,程筝从口袋优雅地掏出纸巾,抽出一张纸,在空中“唰”的一甩,铺在测量仪上面。
贺衡恩重新踩上去。
“您的身高:一百七十八,厘米。”
贺衡恩:“……”
店员笑眯眯的眼神岿然不动。
贺衡恩不言不语地把脚蹬进自己的鞋子,手一抬:“你去。”
“啊?”
“我说你去。”
“……哦。”
程筝的腿要迈不迈的:“我穿鞋还是不穿鞋?”
贺衡恩把纸拿走:“先穿鞋,我掂量掂量。”
程筝上去。
“您的身高:一百八十四,厘米。”
“你一米八四?!”贺衡恩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愕,“你,一,米,八,四?!”
“你大学不是一米八二吗?”
“鞋底厚,我鞋底厚!”程筝急着说。
贺衡恩又急急忙忙去看他的鞋——
他今天穿的和自己是同款鞋!
“脱鞋脱鞋…我脱鞋量。”
程筝观察他脸色着动作,从他手里抽出纸巾,踩住。
“您的身高:一百八十二,厘米。”
“……”贺衡恩抿紧双唇。
“……”程筝犹犹豫豫。
贺衡恩挥了挥衣袖,干脆转身。
“诶!诶!”程筝跑出去两步,还不忘回来把测量仪上的纸塞进口袋里,“你等等我!”
程筝追上去,围在贺衡恩旁边跳着脚,他“哎哎”地叫着,“你慢一点!”
贺衡恩抬起双手在胸口挥动,神情夸张:
“人人都能长高,怎么就我长不了!”
“你现在就挺好的,现在就挺好,再高了我很有压力呀……”
程筝安慰的声音渐弱,很快就隐匿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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