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昔面上的赤狐面具,被摘下。
在这样的地方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没有遮挡的面孔,呈现在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看见了朝云昔暴露出来的脸,也并没有产生什么明显可见的反应,他们之间应该在此之前都是绝对不认识彼此的存在。
而男人也并没有做出一些诸如羞辱或是表达敌意的行为,他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虽然动作很快地就把赤狐面具替换了上去,但朝云昔还是看见了男人的脸,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刻。
那是个带着些许风霜,看上去极为冷峻,有些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很有一种像是会出现在武侠小说当中的正派大侠一样的长相。
随后,男人把自己手中的黑猫面具丢给了朝云昔,叫他赶快戴上,最终也就形成了一个外表上看起来的,身份上的互换。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你的出现着实解了我很大麻烦,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跟在我身边,说起来的话,这种人应该是叫做跟班,对吧?放心,我也不会要求你去做什么难处理的事,在我去做什么事和人对峙的时候,帮我撑撑场面,等到一切结束了,我就会还你自由。”
男人的语气当中,似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而对于朝云昔来讲,他现在也正好急需一个合理有保障的待在这个地方的机会,而眼下正是一个相当好的时机。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朝云昔在这种关头,往往是对方会对自己多一些宽容和容忍的阶段的时候,便把现在对自己来说优先级比较高的一些事项,试着从对方的口中打听一下。
“你说。”果然,对方没有上来就严词拒绝,做些什么败人品的事情。
“我其实对于……嗯,我也不知道这边应该叫那种东西是什么,就是,您可能知道,这里面应该有着一些女孩子之类的……”
“无聊!”
“无聊?什么意……”
“我原本还以为你说不定有可能是什么普通人搞到了某种方法来到这缚,二来还可以看看乐子,结果你竟然就是和那群来找女人的纨绔子弟一个德行。”
男人很显然是给朝云昔加上了某种并不存在的属性,不过这似乎倒也不错,朝云昔短暂思考一下之后,决定将计就计。
“你如果早说你是这么简单的家伙,我说不定就直接把你送走,让你该干嘛干嘛去了,唉……不过你现在已经看见了我的长相了,就很明显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男人思索了一番之后,带着一种失落的情绪继续开口:
“算了吧,就先这样了,就当是我倒霉,等到我带着你办完几件事就马上放你走,你最好回去了也别给我找麻烦,别试着去根据我的长相找出我的身份,那样对你我都不好。”
“不会的,我没那种心情。”
“那是最好,我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跟在我身边的人,你也可以把我们现在之间的联系当做是一种雇佣关系,不过看你这次的这个目的,你的家里应该也不是什么贫穷的阶层,所以付你工资这种你应该也没什么兴趣吧。”
朝云昔如果出去的话,想必就要马上又进入一个需要谋生的阶段,老实说,如果能给他点工资是再好不过的,但现在为了保持人设,他却也不能提出这种请求。
“比起工资,如果您能告诉我,那个,就是刚刚说的有关于女孩子……”
“你这人,来到这边难道没朋友吗?自己想办法进来的?还是害怕被朋友发现抓住把柄?怎么连这种事的基本信息在哪都不知道……”
朝云昔为避免言多必失,此时也就略微低下头,没再说任何话。
“好吧,既然工资这种东西对你没什么作用,那我给你的报酬就换成,等到我这边的事情处理结束之后,就由我本人亲自带你想去的那个地方,这样也能避免你中途跑掉,你看如何?”
“您的事情,应该不会花太久时间吧……”
“怎么,你就这么一点时间都忍受不了?告诉你吧,实际上你想要去的那边,现在去的话也还没有开幕,你去了也是什么都捞不着,现在大概是还在所谓的验货阶段,估计等我这边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了,那边的拍卖才会刚刚开始。”
男人的话当中,出现了两个听起来有些微妙的词汇。
“验货”和“拍卖”。
结合到自己在外面的那个风俗店当中了解到的内容,现在可以有一个初步的推断那便是。
被带到这里面的女孩,最终都会被以商品拍卖的形式出售出去。
朝云昔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惊讶,也是为了让对方不要产生,自己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大惊小怪,莫名其妙,弄得自己没办法继续演下去。
“算了,看上去你好像真的一副很急的样子,那我也尽量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做的快一点。”
“我还没问过,您好像一直在说着您那边的事,请问这个事情到底指的是……”
即使戴着面具,面具之下的是那样一张硬朗的面孔,可此时朝云昔似乎也从中看到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这多亏了你的介入,才能使我现在的这项计划有一些实现的可能。”
“我还是不懂……”
“你不需要懂,做跟班的,哪里有必须把一切都搞清楚的道理。”
话虽如此,但朝云昔此时着实是一种无头苍蝇一般,根本找不清自己要去协助对方的一个方向,还有,自己是怎么影响了他的决策和可能实行的计划的,这更是让朝云昔摸不着头脑。
男人顺着观众席的阶梯向下走去,朝云昔则跟在男人的身后,也一起下着阶梯。
“我做不到看人家的脸色,给人家面子这种事,可能这样的性格在别人看来就是特立独行,格格不入,但为了让一些和我不相干的人心情上稍稍愉快一些,就去做违背自己的理智和为人的底线,这都是我绝对做不到的。”
男人忽然说起了更是让人有些云里雾里的言语。
“虽然这让我为自己的个性有了更明确的坚定意志,也让我活得更舒坦,但确实不得不说的是,我也为此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而且不止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无数次。”
“除了影响我正常生活之外,这一点也影响到了我一个又一个的计划,我有过非常多非常伟大的计划,但都是因为我没办法放下自己的脾气,去讨好一些蠢货的缘故,导致直到现在,我还都是一事无成的样子。”
“但是。”
男人忽然回过头,看着戴着黑猫面具的朝云昔,似乎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极为炙热的情绪。
“你,顶替了我的身份,替我完成了一项我没法做到的恶心的工作,结果就是,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去实现一项我最近刚刚制定的计划,这个计划虽然和我过去制定过,但却失败的伟大计划没办法相比,但也至少是我做出成绩的第一步。”
“不好意思,先生……抱歉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按照面具,叫我赤狐就可以。”
“赤狐先生,您说了这么一大堆,可是没有一项落实到实际发生的,您能稍微透露一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导致您……说的,什么可以完成您的计划……”
“确实,我忽略了这一点,对于你这种一心只想着买女孩子才来这里的家伙来说,确实不能指望你光是听我这样的话就能全部理解,那好吧,我就说说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首先,你一定是觉得刚刚的比赛,会获胜的是那个女拳手,而不是那头夏威夷野猪,对吧,只是因为那个包厢当中的蠢蛋全部押那头猪赢,你才选的那头猪,不想让他们对你产生什么过多的不必要的想法,从而暴露身份之类的。”
朝云昔很惊讶,赤狐男人竟然精确地猜中了自己的想法。
“你可不要说,实际上你也是真心觉得那头猪会获胜才选择压他赢的,那样的话我就……”
“不,您刚刚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想。”
“那就好。”
“可是……这件事和您所说的……”
“实际上,你知道如果你没有拿走我的面具,也就是说换做我,待在那个包厢当中,这时候我会做什么吗?”
朝云昔似乎找到了他提起这个押注的事情,和刚刚他的那番自我概述一样的话之间的联系,于是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您会,不管别人押什么,你都会选择押那个女拳手获胜。”
“正确,这就是我不可能让步的选择。”
“但,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会产生一个计划……”
“你知道,刚刚的那个白虎,包括其他的包厢当中的蠢货们,在那头夏威夷猪上面投了多少钱吗?”
“您是想让我说出一个数字?”
“……算了,总之是对于他们来说,也绝对可以感到肉疼的一个金额,最关键的是那个女拳手,她实际上也确实收了这群人的钱,是叫她用来打假赛的钱,但是到了赛场上,结果你也看见了,拿了钱不办事,这就是那个女拳手干的事。”
“她怎么敢……这个比赛应该不是必须击杀对方才算获胜的吧?”
“不是,只要对手表现出明显的落败状况或者投降意图,就可以算比赛结束,这场比赛输了,那个女拳手不仅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还有着下辈子都花不完的奖赏,但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一边拿了钱,还要一边打真赛吗?”
这是赤狐给自己的一个问题,而朝云昔也逐渐的,在心里形成了一个,带着些许合理性,同时或许会讨好起对方的回答:
“我的想法是……拿钱可能是因为对那群叫她打假赛的人的不屑,对他们做出的一个价值的榨取,而打真赛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不容改变的,要说为什么,我觉得,这只能说是,那个女拳手和赤狐先生你,算是同类人。”
赤狐转向朝云昔,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长达几近十秒。
赤狐控制不住似的开始笑出声来,虽然那声音并不算很大,但着实也在这个空旷的场馆当中显得格外突兀。
“抱歉,我看错你了,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什么都察觉不到的庸才,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赤狐又一次回过头,继续朝着阶梯最底层走去,并又一次开口说话:
“就算是那家伙和我想的实际上并不一样,那我也认栽了,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不可能任由那群蠢货那么轻易地毁掉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毁掉?赤狐先生您是指,那群输了钱的家伙,会因为对这个女拳手的记恨,对她做一些报复?”
“当然了,这群小人会做的事,我再了解不过了,而且他们还不会把他们想要报复的对象无法无天地处死,而是要给对方莫名其妙加上一个罪名,然后送到一个能够永远折磨这个人的地方,我想想,一般来说,就是些他们个人投资的监狱,或者是某些违禁品加工窝点,用化学品折磨人之类的,都是些没新意的杂耍。”
“您的目的,是救出那个……”
“没错,不仅仅是救出,有可能的话,我还要收她为我的家臣,但对她这种人才,我的态度就比较宽容了,选择的权利最终还是留给她的,我可不会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
赤狐终于走到了最下层的观众席位置,他站在距离决斗台最近的观众席的围墙边,嘴中开始喃喃自语一样说了起来:
“如果要是我押了那家伙获胜,这样就算是她还是表现得正如现在的情况一样,我也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自由地行动,身边只有一个人,还是我的跟班,那群没装脑子的家伙,肯定会觉得我付给了她更多更有诱惑力的报酬,从而对我严加监管,事情如果发展成那样的话,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执行任何一丁点儿的计划了。”
朝云昔走到赤狐身边,他听到了赤狐刚刚的这番话,也开口说道:
“那赤狐先生,您是准备怎么救她呢?”
“首先我们要找出这群蠢货准备怎么对待我们的冠军,最俗套的方式就是向外宣称这个冠军杀死了对手,以杀人罪起诉她,然后把她关进被他们掌控的监狱,当然这种方法未免俗得有些让人感觉低能了,毕竟光是这届比赛,死在对手手上的选手就一大把,这群人没一个被关进监狱了。”
“再不然,说不定就是伪造一份,我们的冠军身体里有着什么违禁激素,促使她战胜了自己的对手这种,然后把她送去他们的‘科研所’进行调查,实际上,就是把人用药罐子给折磨致死,哼,谁不知道被他们押注的那个夏威夷猪才是打了最多的违禁药品的家伙,那种东西就算是让他拼命活,最多五年也够他活一辈子了。”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对我们相当有利,这群蠢货完全没有关注我,他们甚至以为我的面具底下换了个人,当然在不久之前也确实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群蠢货甚至说不定会在原本的颁奖仪式上,直接把他们的处理方式公之于众,现在大概距离这个颁奖仪式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赤狐和朝云昔二人,于是便坐在这个普通观众席的第一排的位置,有些过于自信似的开始了等待。
而事情,也就真的如赤狐所言。
在原本是给冠军颁奖的仪式上,这群人借由解说员之口,说出了最愚蠢的一番借口:
“原本的冠军,卡莫库·凯,在比赛确定结束之后,被失败者八尾薰以卑鄙的手段残忍杀害,现初步决断八尾薰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她将被关押进位于千叶县的海神岛监狱。”
“看来,我们的计划正式确立了。”赤狐用着很小的声音,说给身边的朝云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