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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0章 意大利面
    这个完整的昏迷过程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

    朝云昔再次醒来时,眼前出现的,不再是一望无垠的天空,也不再是令人窒息,心生压抑的低矮建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是看上去,就给人带来非常温馨的感觉的,像是仅仅出现在童话中的,乡间的木质小屋里,会出现的那种带着些许古朴气息的房顶。

    在眼睛逐渐睁开,意识到了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现实世界而并非自己的梦境之后,朝云昔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充满一种好久好久都未曾感受过的,原本来说应该算是正常的精力充沛的感觉。

    这种感觉带给自己的比起单纯的身体上的良好和舒适感,更大的正面作用在于,朝云昔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紧绷了相当长时间的一种,高压的精神状态,就在此时此刻得到了一种极为彻底的缓解。

    明明仅仅是看到了一个简单的屋顶,这样一个或许是代表着平常人家的房屋当中,常见到不能再平常了的部分,自己为什么就产生了如此复杂的情感呢……

    甚至于,把这段时间以来的精神上的高压都得以缓解,这难道是一种在崩溃边缘的回光返照吗?朝云昔逐渐在头脑当中生出了这样的病态的想法。

    “嘿,安娜快来看啊,谢苗睁开眼了。”

    这声音很像是自己在彻底昏迷之前,听到了两个低沉的男性声音当中的一个,虽然当时的印象只是一个恍惚的影子一样的印象,但是现在在他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却是能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那个临近昏迷之前的模糊的声音。

    随后,朝云昔就听到从似乎是其他的房间当中传来的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自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的看去,那声音所寻之处,是一个坐在木质椅子上,虽是脸上一脸胡须,但却显得颇为精神奕奕的一名男性,这人只是胡子和头发留的很长而已,似乎并非是什么上了年纪的人。

    然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那个和自己记忆中相似的少女的面孔,只不过这次的少女,不是仅仅穿着相当单薄的衣物了,而是很常见的,会出现在一些欧洲油画当中,一些年轻少女应该穿着的正常的夏装。

    一件水蓝色的带褶短衬衫,下半身则穿着颜色较深的盖过膝盖的长裙。

    而她的眼里,似乎还带着一开始见到自己时的那种,略带着好奇,更多的是一种处于热心肠的,想要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一种情感。

    这时朝云昔开始产生了一种想法。

    自己该不会,是被这群人给救了吧?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之类的地方,他们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有着亚洲面孔的别样的“客人”罢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恶意……

    啊,善意,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粹到可贵的东西了,这个时间久到在它到来之时朝云昔甚至开始对此产生下意识的排斥和曲解。

    朝云昔努力的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但是紧接着就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和不适,就好像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之后忽然改变姿势而产生的供血不足。

    但好在这样的“小挫折”并没有带给朝云昔太多麻烦,仅仅是他稍微专注一下精力,就已经足以把这种眩晕感压制下去,但是他还是收到了帮助。

    由于安娜是早在刚刚椅子上的男人出声之时,就匆匆来到了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朝云昔出现这样不良的症状之时,安娜甚至在朝云昔自己做出反应调整过来之前,就已经搀扶住了朝云昔的身体。

    随即走上前的还有刚刚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他看上去也是一脸担心朝云昔的样子,而没有掺杂什么其他的别样的感情。

    那男人眼里流露出来的,也是完全看不出什么会让人产生警戒的,非常自然的关心的神情。

    “我叫卢卡,是他哥哥,你是叫做……谢苗对吗?你从哪来?”

    卢卡用着他们当地的德语说着这样的话,虽然朝云昔说不出来,但还是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而且很快,安娜就在卢卡身边,像是叮嘱一样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就看到卢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用一种比起安娜更加重的口音,说起了英语:

    “你是失忆了对吧?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

    虽然这样子进展下去有点向一个撒谎的旋涡中进发的态势,但是朝云昔还是承认了这一点。

    “是这样啊,没关系,在你找到自己想要去哪之前都可以一直呆在这里,我们这个小镇上没有多少人,平时连外地人都很少能见到,更不用说像你这种外国人。”

    朝云昔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身体的状态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一个比较好的状态,他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身子来……

    虽然安娜很快就看明白了朝云昔的意图,但还是像是下意识一样去搀扶一下朝云昔。

    然而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朝云昔就只凭借自己的力量,相当平稳地站了起来,并且在站立之后,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打晃,证明他现在真的恢复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身体状态。

    “你感觉怎么样?”首先传来的是卢卡带着几分担忧的询问声。

    “我感觉不错了,谢谢你们的照料。”朝云昔说着,就一副想要走动的样子,而他的目的地也是相当明确,直直朝着那就在视野范围之内的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安娜发出一声担心的询问。

    “你们帮了我太多了,我应该离开这儿了。”

    “再多在这边待上一阵子如何,你昨天的样子看上去还相当不好,你走的这么快,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

    “不,我不应该继续打扰你们了。”

    “在走之前,吃些东西再走吧。”从那个朝云昔即将要离开的门当中,走出来的是一个长得颇为富态,穿戴着一些典型的欧洲农妇服饰的女人,见女人手中端了几个盘子,安娜迅速走上前去接过。

    “这是我妈妈,埃琳娜。”

    “你好,远方来的客人。”

    “你好,真的很感谢你们帮助我,我不应该给你们继续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我们很欢迎你来这里做客,你看,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点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埃琳娜端来的盘子当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像是欧洲风格的菜品,主要都是以一些肉排和沙拉等等为主,除此之外端来的,是一些看上去就显得不是太起眼的意大利面。

    朝云昔是有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餐食了呢,他完全不知道,大概自从在圣彼得堡被逮捕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没有这样的记忆了。

    至于之后,则是无尽的被那个理应死去的亨特·谢瑟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日子,他倒是暂且还搞不清楚,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小镇之后,自己的这个每晚都夜不能寐的症状得到改善了,第一天他还以为是自己终于累到了一个极限或是什么,但是又过了一天的现在,他倒是感觉这似乎和单纯所谓的疲劳到极限有着一些本质上的不同。

    几个人的热情邀约之下,朝云昔最终终于是没有选择就这样直接离开这个地方,而是顺应了大家的期盼,留下来,吃上一顿难得的菜肴。

    最后一个来到房间当中的,是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和卢卡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性,经过介绍得知,这位理所应当,就是这个家庭当中的父亲。

    父亲名叫汉斯,看上去是个相当有地方特色的父亲,他的英语说的相当不好,基本上就是没办法用英语沟通的水平,这一点朝云昔也通过其他人的解释得以了解,但好在,无论是什么语言,朝云昔还都可以听得懂·。

    在算上朝云昔,一共五个人在这张不算太大的桌子旁就坐之后,他们也就开始了颇为接地气的一个正餐般丰盛的午餐。

    朝云昔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因为水土不服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整顿饭,他也仅仅是简单吃了些看上去有些琳琅满目的肉和沙拉,吃的更多的,还要是那有些不起眼的意大利面,这就连家庭成员当中的其他人,也是都不约而同露出了有些不理解的表情。

    最终,这丰盛的一餐结束了,朝云昔也并没有离开,总觉得自己比起单纯的离开,更需要去做的,还是在这里留下,首先要把这一家人对自己的这一家人恩情给报答一番,虽然自己现在做不到什么特别的事,但总归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而且,比起漫无目的地四处过着逃犯一样……应该说就是逃犯的生活,在这里留下,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缘故,好像自己能够在这里,去摆脱掉那个每天夜里折磨自己的梦魇。

    另一方面,这家人似乎好客的有些超乎朝云昔的想象,他们根本就没把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不知来路的外国人当成什么威胁,反而像是遇到了一个熟识多年,却一直不曾谋面的笔友一样,就像是每个人都和他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其实这一点,可能更多的是因为朝云昔本身就拥有着能够理解任何语言的能力,这就使得即便是和不会说英语的汉斯,朝云昔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这就有些神奇。

    又是一个平和的夜晚,看上去有些复古的小木屋,从外面看上去,整体的规模倒是相当之大,木屋里面有个多年都不曾有人住过的客房,在卢卡和汉斯的一番忙碌之下,很快就收拾成了一个很舒适的小房间,对于一直以来,一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朝云昔来说,这里再适合不过了,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唯一留存在心里的,就只有自己有多欠了这家人一份人情。

    在终于躺上了这样一张干爽舒适的床上之后,顺着房间当中那颇为和谐的窗口,洒进屋子里柔和的月光,这样的环境之下,亨特谢瑟的面孔从他的脑海中一扫而净,他迎来了第三个安适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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