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离开凤临的那天,没有叫醒萧泽清。
他实在累的不行,再加上也没有叫水清理,这一觉就睡到了巳时。
今日萧泽清仍然告假,苏陌也替他处理了政务。
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他愣愣的看着旁边那处早就没了温度的床铺。
心中怅然若失。
过了一会,他才叫了宫人。
一碗苦涩的坐胎药,他偷偷找太医院开的。
两碗补药,是为了调养身体的。
他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又刚刚服下秘药,前几天补药更是拿来当水喝。
这才紧赶慢赶的,让他可以在苏陌走之前,堪堪恢复一点。
喝完药他又躺下休养。
只不过,在宫人重新退下后,他偷偷的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腰下。
他拿的苏陌的枕头。
做这个动作时,那张苍白的脸也染上了红晕。
是羞的。
曾经就听闻说,那事之后将枕头垫在腰下,可以增加受孕的几率。
民间口口相传的偏方,万一有用呢?
想到这,他用苏陌的枕头也格外顺理成章了起来。
这可是给她的孩子做出的努力,谅她也不能说她什么。
虽然可能她也舍不得说他。
就这么保持到了傍晚,萧泽清的腰终于受不住了。
他翻了个身,躺到了苏陌常睡的那处。
闻着那块布料上,她留下的淡的不行的香味,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每天都独自一人喝下两大碗补药,每次喝完都会想到那个拿着蜜饯哄自己的人。
眼角就又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每天照例上着早朝,批着奏折。
实在累了就去摄政王府里待上一阵。
摄政王府的厨子又回到了宫里干活,还是专门伺候现在的皇帝的。
因为只有他是除了苏陌之外最了解萧泽清喜好的人。
食物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但萧泽清就是吃不下。
实在太想她了。
就算在前两天终于在副手那里得到了她的消息,还是很想。
冰冷永远捂不暖的寝被,喝完药后无人递到嘴边的蜜饯,空旷只有他一人的皇宫。
少了那人的体温与声音。
一切都那么无趣。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没有遇到她的时候。
但想到那个可能,他还是强迫着自己咽下几口食物。
她也喜欢他多吃点的。
不止一次的抱着他,说让自己多长着肉,抱着舒服。
总不能等她回来的时候自己瘦成一具骨架吧,到时候她会不会就嫌弃自己了。
苏陌离开了大概两三周。
逐字逐句的看副手传递的消息,他好像就在苏陌旁边。
注视着她闪闪发光的演讲,煽动人心。
她总是这样的,全身上下一张嘴最厉害。
他也说不过她。
但也只有他能听到那张最厉害的嘴里说出的情话和荤话。
萧泽清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得意。
他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副官在她旁边看到这些,他已经快要嫉妒疯了。
只能想些别的安慰自己。
同时他也担心苏陌。
起义并不是容易的事,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
还好苏陌和副官有先见之明,从来没在汇报里写过苏陌受伤的消息。
现在萧泽清的补药已经缩减到每日一碗了。
虚不受补,之前的大剂量是为了保住他岌岌可危的小命。
如今已经可以渐渐减少剂量了。
更多的是用药膳食补。
可是御膳房的药膳做的实在一般。
这天碰巧端上一碗水鱼药膳鸡汤,萧泽清闻到那股又腥又腻的味道直接干呕了起来。
他又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吐出的都是清水。
生理性的眼泪也被刺激出来。
他狼狈的扶着桌边,大口喘气。
隐隐有些感觉,他又叫了太医。
太医说,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是喜脉。
萧泽清高兴极了,让太医说什么也要保住这胎。
可太医却说他现在身子不适合怀胎。
他从来没发过那么大的火。
揪着太医的领子,他威胁说必须保住,无论什么代价。
自己大概有些疯魔了。
其实可能很早就疯了。
在幼时宫中那场屠杀中,在被破坏了计划不顾一切想要杀死她的时候。
在得到她的爱后。
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支撑点,曾经是复仇,如今却是苏陌。
她已经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又过了多久,他不记得了。
肚子也开始有了弧度,就是每天闹的他不得安宁。
闻不得一点刺激的东西,看到食物就恶心,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看着信里,苏陌拿下天启一个又一个城池,带着他的人获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他垂着头,温柔的抚着小腹。
“娘亲真厉害,对不对?你若是再闹我,等你娘亲回来了,就叫她收拾你。”
拿出不知道在哪翻出来的苏陌的手帕,放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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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最爱我了。”
萧泽清坐在窗边,初春温度回升,但还是会有寒气。
他裹着苏陌最常穿的披风,仿佛那人将自己抱在怀里似的。
望着天启的方向,眼里尽是温柔缱绻,“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的妻主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副手的信里越来越不掩饰对苏陌的欣赏,到最后甚至有些仰慕。
虽然知道苏陌如今女扮男装,也知道副手和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奸情。
但萧泽清就是会生气。
肚子蓦地尖锐的疼了一下。
吓的萧泽清赶紧摸了上去,“没事,没事。你娘亲不会抛下我们的,你乖乖的。”
这胎坐的不稳,太医说了很多次,可是他就是不听。
身体不好就喝补药,胎相不稳就喝保胎药。
又恢复了每天喝成批的药。
就算如此,他也经常会有落红。
萧泽清每晚都会想,苏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已经打到天启皇宫了,还说什么要等大局稳定下来再说。
她就在天启待了一天又一天。
副手也每天汇报着今日又问斩了那些人。
看到这,萧泽清还会捂住小腹,怕孩子听到似的。
“娘亲很快回来了,别怕。”
不知道从哪天起,副手不再汇报苏陌的消息。
他的心蓦地慌了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手下的人敢隐瞒他消息了?
快速将凤临的事都处理好后,他正打算启程去天启接她回来。
没事的,她若是不愿意回来,自己可以去迎她。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只是没等他彻底动身。
副手将苏陌染血的香囊寄了过来。
那个香囊,他再眼熟不过。
里面放的是,他们绑在一起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
萧泽清眼前发黑,小腹痛的像是被人划开了。
但最痛的还是那颗心。
终究还是被生生剜去了。
自己最不想承认的那一个猜测,在这一刻终于揭开了帷幕。
悬在头上的剑,就这样落了下来。
鲜血淋漓。
晕过去的前一刻它还想骗自己。
眼前闪过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最终定格成一个回忆。
原来除夕的那场雪。
竟是他们此生唯一共白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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