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心的李素吟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与前来道贺的宾客谈笑风生,而陈泊峤则在一旁逗弄着孩子,不时向来宾拱手致意。
那小婴儿刚及百日,粉嘟嘟的脸庞透着稚嫩与纯真,引得围观人群纷纷逗乐,有的轻捏小手,有的细声细语送上祝福,李修齐站在一旁,笑声爽朗不断。
关山羽准备了个长命百岁的金锁和自己做的九九乘法表作为礼物,他觉得前者寓意祈福,后者实用。在这个世界,早早学会算术,走到哪里都能用。
素逸二人正要把关山羽他们带至院中,廊上突然传来侍从通报,告知宴席已备妥。李修齐闻言,随即转身邀请宾客移步至另一院落用餐,转身间远远的瞧见关山羽他们过来,浅浅的朝他们点了头,便引领宾客向廊道行去。
李素吟留意到李修齐的动作,也瞧见了走来的关山羽,眼中一亮,连忙向李修齐说明自己去打个招呼便来,随后与陈泊峤一同抱着孩子迎了过来。
素逸见状,好奇地用胳膊碰了碰关山羽,好奇道:“山羽,听说如尘死而复生了,可他没过来啊?”
话音落下,关山羽还未及回答,廊下传来李修齐的呼唤:“素逸,清凡,来帮忙!”
素逸撇了撇嘴,与清凡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对关山羽说:“这宴席每月一次,真把人累得够呛。山羽,你今天晚点走啊,我和清凡忙完就来找你聊天。”
清凡边应和边跟着素逸跑向廊下,还不忘回头对关山羽喊道:“和我姐说完话,记得来吃饭,今天准备了鹿肉!”
关山羽朝他们挥挥手,回头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宴如尘,他正微微垂着眸,似乎是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李素吟抱着孩子走了过来,与素逸他们擦肩而过,她娇嗔地提醒道:“跑慢点,又不是去抢金子,这么着急干嘛。”
素逸他们嬉笑着跑远了,没理会李素吟的话。关山羽见李素吟走近,便朝袖口里摸了摸,要把贺礼拿出来给她,谁知手刚抬起来,李素吟便把怀里的孩子往关山羽手上一放。
???
关山羽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怀里多了个娃娃,这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沉甸甸的重的像个铅球似的。他惊讶地看着李素吟,只见李素吟正抬着手扇风,气喘吁吁地说:“帮我抱抱,太重了,累死我了。”
关山羽看了一眼跟在李素吟身后的陈泊峤,小声嘀咕:“你老公还在呢,怎么叫我抱?”
李素吟毫不在意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扇着风解释道:“我老公,哦不,我夫君他们祖上好像有那个肥胖基因,这孩子才一百天,就二十多斤了,我每天抱着都累死了。”
陈泊峤走上前,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默默地给李素吟捏肩。关山羽皱着眉,对李素吟做了个口型:“说好的来吃席,结果是来帮你抱孩子?”
李素吟瞧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解释:“不是,我听说小孩儿经常看一看那些长得好看的人,长大后会像他们。所以我想让你多抱抱她,万一长大像你,我女儿就无敌了。”
关山羽被她逗笑了,看着怀里睡得香甜、沉甸甸的小姑娘,也开玩笑道:“万一你女儿长大像我,泊峤兄和李宫主怕是要找我算账了。”
李素吟大方地摆摆手:“不会不会。”陈泊峤也在一旁腼腆地笑道:“娘子说得对,像是山羽兄这么俊俏的人,以后的孩子肯定漂亮。”
关山羽闻言,礼貌的朝他笑笑,没有回答。李素吟敲了敲自己的胳膊,接着说道:“你说话小声点,这话让别人听到,你可得挨揍。”
陈陈泊峤一脸困惑,轻声问李素吟:“这不是好话吗?为什么会挨揍?”
关山羽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宴如尘。李素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关山羽身后还站着个低头恭恭敬敬的普通弟子。
但是突然间,这个普通弟子猛地抬起眼帘,看了李素吟一眼。
两人的视线交汇,李素吟猛地一惊。
卧槽,这个人的眼神,好熟悉。
李素吟眯起眼睛,凑近仔细打量,只见那弟子勾起半边嘴角,朝她阴森一笑。
瞬间,李素吟的血液仿佛冲上大脑,瞳孔微张,大喊了一声:“卧槽!”
关山羽和陈泊峤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突然从凳子上弹起,迅速捂住陈泊峤的嘴跑开了。
关山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匆匆跑开,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望了望四周。
什么情况,难道要劈天雷了?
正疑惑时,李素吟又提着裙子跑了回来,慌忙从关山羽怀里接过女儿,解释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啊,你们听个响就行了。快开席了你们快来吃吧今天菜很好要是吃不习惯和我说就这样再见。”
说完,她抱着女儿像是扛着一个大钳球似地跑开了。
关山羽僵着脖子回头,见宴如尘也是一脸茫然。他思考片刻,替李素吟解释道:“这种现象,可能叫做产后应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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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家仆与主人用餐需分处不同地点,宴如尘身为弟子装扮,本应随众弟子用餐。
但关山羽此行专为与宴如尘深谈,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留下来吃饭,留下贺礼后便以望水岭有急事为由匆匆告别。
由于两人说好了要好好聊聊,所以回去的路上,便没有用通行符,而是选择漫步而行。
原本宴如尘提议找茶馆小憩,但是关山羽觉得找个地方单独聊太严肃了,还是边走边谈更为自然。
长街依旧繁华,小贩们各自占据地盘,琳琅满目的商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行人如织,穿梭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或低头挑选,或高声交谈,热热闹闹。
但也因为太过于热闹,实在是不适合交谈聊天,于是两人都默契地选择沉默前行。因都未用餐,关山羽在路上买了些小吃,递给宴如尘一份什锦玉藕饭后,便低头边吃边走。
但他刚刚把吃食塞进嘴里,耳边原先喧嚣声瞬间消失了。
关山羽恍惚的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长街和行人,此刻两人已置身于一片广阔的平原之上。
他惊奇的手抖了一下,吃食掉落在地上,环顾四周,尚未开口询问这是哪里,宴如尘已恢复真身,跟了上来,对他说:“再不聊,天就真要黑了。”
关山羽闻言,抬头望天,此时烈日当头,离天黑还很久。
但确如宴如尘所说,关山羽确实有拖延之嫌,他想不好怎么开口,真的有可能走着走着,直到天黑都未说话。
宴如尘解释道:“这里是望水岭的另一处偏远之地,平日里少有人来,我们在此谈话,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关山羽点头,猜测宴如尘是不知何时画了符将他们传送至此。但既然要聊,他觉得先说点轻松的,正好想起一事,便问:“我房里那三根绳子,是你装上的吗?”
宴如尘点头:“嗯。”
关山羽又问:“为什么能去不同的地方?是幻境吗?”
宴如尘答:“真实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可以瞬间千里,开门即到。”
关山羽点点头,又追问:“为什么是这三个地点?”
宴如尘稍作停顿,随后浅浅笑了一下,答:“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三个地方,所以想与你分享。如果你不喜欢,我撤了便可。”
关山羽连忙摇头,说:“不,我很喜欢,很漂亮。”说罢,他又顿了顿,顶着烈日,望着面前这个被骄阳照耀的金灿灿的少年,轻声问:“你回来这么久,我们还没好好聊过,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宴如尘垂下眼帘,思考片刻,缓缓道:“我确实有个问题想了很久。”
关山羽注视着他,宴如尘接着说:“李素吟,她是不是也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在你的故事里,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关山羽一愣,心道估计是李素吟这么长久以来的异常反应,叫宴如尘发现不对了,于是点头,解释道:“唔,是和我一个世界来的,她是我这本书的读者,她原身的这个角色,原本是…”
“你的老婆。”
???
宴如尘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裂痕。
他几乎是带着一丝笑意问:“我老婆?”
关山羽不敢直视他,点了点头。宴如尘真的笑了,又问:“难怪她那么怕我,难道是担心我会对她有意思?”
关山羽沉思片刻,吃了口小吃,决定为李素吟辩解:“她不是怕你看上她,主要是她和我一样,胆小能力弱,不想卷入修仙界的纷争。”
宴如尘注视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哦,难怪,你与她关系这么好。”说完,他没再追问,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又转身朝前走去。
关山羽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喊道:“等一下。”
但这一下实在跑的有点急,他此刻又是心烦意乱中,虽然宴如尘闻言停下,但他却没有刹住车,跑到宴如尘身旁停住时踉跄了一下,几乎是同时间,宴如尘伸手拉住了他。
两人距离极近,关山羽因惯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宴如尘身上,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关山羽看着这张近在咫尺,比他印象中还要年轻几岁的脸,稍抬眼帘,便会撞进一道深邃眼眸中,平静却又隐晦不明。
他嘴唇动了动,但未开口,宴如尘却迅速松开了他。
手放开的瞬间,宴如尘也转身朝前继续走去,仿佛是在逃避什么,说道:“小心,虽然是平路,但也要注意脚下的乱石。”
但是走出一步,宴如尘便走不动了。
关山羽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似乎是有些倔强般,站在身后望着他。
宴如尘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脸上依旧波澜不惊,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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