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回到了马车上,庆丰将一幅小画递了进去,“皇子妃,这是大理寺寻人模的那书生画像,您看一看。”
墨香接过小像打开给沈安安瞧。
画上男子皮肤黝黑,却难掩一股子书卷气,说不上孱弱,但也和强壮扯不上关系。
沈安安盯着画中人,良久没有移开视线。
“皇子妃,您有没有觉得这人长的怪怪的。”
“哪里怪?”
“奴婢说不出来,可就是觉得不怎么对劲儿。”
男子五官单挑出来都没有毛病,可凑在一起,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
“他的眉毛,是不是有些过于粗长了?”
沈安安盯着男子超过了眉骨很长的眉毛,杏眸微微眯着。
墨香探头看了一眼,“许是他毛发旺盛。”
“他的眼,眼尾下挑的太厉害。”
若是单盯着,给人一种阴鸷之感。
“许是…生下来就这样吧。”墨香不确定的说。
“眉毛,眼睛,有人真的会倒霉把如此特殊的五官都集在一张脸上吗?”沈安安抬眸看着墨香说。
“皇子妃这么一说,这人确实很倒霉,哪有人又聋又瞎还瘸腿的呢。”
总之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说不出阴森别扭。
“可我记得萧渊说,那日那些官兵说去报案的分明是一个儒雅的书生。”
眼前人确实有书卷气,和儒雅确实搭不上边。
墨香拧眉,“皇子妃的意思是…?”
沈安安伸手,把小画接了过来,手在那幅小画上摩挲了一下,片刻后又收回。
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你先收起来,等回去再说。”
墨香立即把画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侧的抽屉里。
“您别担心,庆丰已经派人去搜寻此人了,依姑爷的本事一定能尽快把人找到,还大公子清白的。”
沈安安抿着唇没有说话。
如今的事态发展,可远不如墨香所想那般简单。
皇帝突然得知了此事,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此事是那陈大人阳奉阴违,要么就是皇帝手笔,目的在拿大哥交换陈天。
可若是后者,那就是说皇帝一直都留了后手,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算计了。
“皇子妃,您一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特意让小厨房备了桃花糕放在马车里,您尝一尝。”
墨香把一碟子水粉色糕点放在了小几上。
沈安安下意识拿起一块,不紧不慢的放入口中,脑中还在思索着什么。
墨香却突然“咦”了一声。
沈安安往口中放糕点的手腕被拽住,“皇子妃别吃,这块糕点好像脏了。”
沈安安垂眸,就见糕点上有两个黑手指印,一左一右在两侧。
“奇怪,刚才奴婢还没瞧见呢,哪来的黑污?”
墨香把糕点拿过来,随手扔了出去,就要再拿一块给沈安安。
她却并没有接,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方才捏糕点的拇指和食指指腹上,正印着淡淡黑色。
“皇子妃,您的手……?”
“别说话。”沈安安盯着手指,突然蹙眉吩咐,“把方才那幅画拿来。”
墨香立即把画取来展开,沈安安垂眸看了眼白皙干净的手掌,旋即放在了那幅小画上,来回摩擦。
片刻后收手再看,方才干干净净的手掌此时已沾染了星星点点的墨迹。
“原来是画上的,墨迹还没干呢,奴婢拿去吹一吹。”
沈安安赶紧攥住她手腕。
“不对,它不是大面积掉色,而是小部分。”
因为她方才是整个摩挲了一幅画,手掌上却并不是大面积墨迹,而是一块一块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幅画不是一次性画出,应该是分为两次,简单而言,就是后来经过修改。
她自认为画技不差,竟是都没有第一时间看出端倪。
她把画像拿过去,仔细端详。
果然在画中人的五官上看出了后面补加的痕迹。
“这幅画,被人动过手脚。”
她极其肯定的说。
墨香一愣,“皇子妃意思是这画是假的?”
“不是,画是真的,但经过修改,画中的人是假的。”
此人应是被篡改了五官,眼睛和眉毛,包括下颚,都是后面又添上去了。
如此,那些异样也就有了解释。
“那我们要不要折回去寻陈大人问个清楚?”
“不用。”沈安安摇了摇头,“萧渊不在,他不会老实交代的,况且这幅画是从他手中拿出来的,就代表他是知道的。”
他知晓这幅画不对,而能让他得罪萧渊的,就只有皇帝,所以这幅画是皇帝的人修改的。
皇宫中果然人能人倍出。
马车在四皇子府门口停下,沈安安下了车就对庆丰说,“你来书房一趟,我有事问你。”
庆丰跟在沈安安身后,去了萧渊的书房。
这里一直是四皇子府的禁地,但从沈安安嫁进来后,就一直出入自由。
“皇子妃,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你有没有听说过,皇上身边有什么画技高超之人?”
庆丰皱了皱眉,半晌后说,“身边官员,奴仆倒是没有,但后宫中好像有一位,叫婉才人,当初就是凭一手画技入选为秀女的,只是一直都不怎么得宠。”
“不得宠?有多不得宠?”沈安安问。
“听说就当日凭画工承宠一夜,后来就再没见到过皇上的面。”
四皇子府一直关注宫中情况,所以对这些很是了解。
“婉才人。”沈安安蹙着眉,指尖不紧不慢敲击在椅子扶手上,模样像极了萧渊。
“皇子妃,可是那婉才人有什么问题?咱们在宫中有人,可以……”庆丰眼中戾气杀意一闪而过。
“不是,”她微微摇了摇头,又问,“你所知晓的,有没有画工技艺高于那位婉才人的?”
庆丰眸子变的古怪,“有,您。”
当初永宁侯府,那幅画至今还被主子珍藏。
“……”
她要是能看出来,还原成最初的模样,还用把他叫来?
“没有旁人了吗?”
“还有主子。”庆丰说。
可是如今主子并不在京中,是指望不上的。
“算了。”沈安安摆了摆手,“还是我自己来吧,不过你今日拿回来的那幅画有问题,应该是后来被人篡改过的,你派人去大理寺查一查,看最后经手之人是何人。”
“是。”庆丰转身离开了书房。
沈安安则继续盯着那幅画,蹙眉看着,尝试着还原成原本的模样。
如今几乎可以确定,林姑娘之事就是皇上提前设计,以防万一在给陈天铺路。
他突然发难,也是在警告她,如今就看谁熬的住了。
天色渐渐黑沉,沈安安依旧待在书房中没有出来,墨香端来了饭菜,“皇子妃,时辰不早了,该用膳歇息了。”
“嗯。”沈安安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依旧没有想出来什么头绪。
饭菜都是她往日最爱用的,如今吃着也是味如嚼蜡。
“四皇子那边可有来信?”
墨香点头,“说是有口头传信回来,据说已经有了些眉目,目前开始细查了,让您放心。”
“嗯。”她微微点头。
晚间,她沐浴更衣之后上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沈长赫浑身是血的模样夹杂着林雨柔的哭声总是在她半梦半醒中闪现。
让她辗转反侧,心神不宁。
终于挨到了天亮,她眼下都藏着淡淡乌青。
早膳时候,庆丰突然来禀报,“皇子妃,我们的人在城中发现了申允白的踪迹。”
“在哪?”她立即放下筷子起身。
庆丰面容有些古怪,“据禀报说,好像是在华笙郡主的坟墓前。”
他也诧异了好一会儿,想不通申允白同华笙郡主有什么牵扯,莫不是想挖尸泄愤?
沈安安也愣了一下。
旋即说道,“有吩咐人去抓人吗?”
“属下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人已经不在了,不过据亲眼瞧见那人所说,容貌特征确实是申允白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