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啊,你要听话,母妃和父王是为你好,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面容精致,衣着富贵的美妇人揽着柳姻,细细的交代着,柳姻控制不住心中莫名的恐惧,小声抽泣。
“母妃……”柳姻思绪有些混沌,她此时仿佛就是经了此事的原主本身,却也带着一丝清明知道这不过是是段回忆。
“不要!”昏昏沉沉间不知过了多久,火光乍起如同之前的梦境一般,让她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姑娘,怎么了?”伺候的兰燕听到动静赶忙持着烛台过来询问。
“没事儿,做了个噩梦而已,你下去吧。”柳姻被刚刚梦中获得的信息惊得没心思应付兰燕。
“是,姑娘。”兰燕见柳姻果真无大碍,便退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将茶水放到柳姻床前的小几子上。
“母妃……父王……”柳姻丝毫没注意兰燕的动作,满脑子都是刚刚梦里依稀的情景和那令人震惊的称呼,随后她想起卖身契上那模模糊糊稚嫩的名字——张巧儿,她心中满是疑虑。
她虽没有原主童年的记忆,只有她被拐卖之后流落清音堂的记忆,可当时既然以张巧儿的名义被卖入清音堂,自然一直以为自己是张巧儿,可如今这三番两次的梦中情景,再加上崔姓乃是国姓,让柳姻不得不思索自己的真实身份。
能够被梦中的自己称为父王母妃,定然是皇室众人,而且后续的情景让她不由想到了一个人,被称为离朝第一贤王的——安宁王。
安宁王本为当今之弟,文武卓越,先帝在时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只可惜非长非嫡不说本身性子又憨厚,又一心向往边疆毫无夺位之心,按理说不论哪位帝王对这等兄弟不说宠信至极却也不会有多大猜忌,可如今这位实在无道,又有佞臣在侧不断诬陷,最终好好的亲王竟落了个要抄家的下场。
若仅是如此,柳姻也想不到对方,只那安宁王一家竟在抄家前夕,府中起了大火,全家命丧火场,当时轰动全国。
此事虽已过去十数年,可如今随着帝王越发昏庸,百姓们便越发怀念这位安宁王,更不要说布满达官显贵的清音堂,自有不少人提起此事满口的叹息。
不过这两年随着佞臣权势滔天,这些事也愈发没人敢说了……
难道……柳姻心里咯噔一下,越发觉得心里的猜测是真的了,只是实在想不明白当年不过六七岁的女主是如何能够逃离火场,还被拐卖到这里的。
看来,日后要越发小心了,幸好那日卖身契除了徐妈妈没人知道,而徐妈妈那边还要想个法子试探一番……柳姻微皱眉头,心中不由叫苦,本来只是个孤女被拐卖也就算了,原主竟然还是皇室,还是一个早该死的皇室中人,实在让她头痛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睡觉,还没睡多久,柳姻就被兰燕叫了起来:“姑娘,清音堂里来人说,有事儿着急让您过去一趟。”
“嗯……?”柳姻打着哈欠醒了过来,看了眼兰燕才恍然自己搬了家。
在兰燕的服侍下她洗漱后换好衣服,又吃了碗兰燕端进来的粥,才出门看见一直跟在徐妈妈身边的娘姨。
“张娘姨早,今儿个怎得这般早。”柳姻看了看天色尚早竟不是往日那般时辰,不由打趣道。
张娘姨笑着施了礼才张口说道:“柳教司客气了,妈妈说劳烦您再走一趟,昨日来的那个娘子哭闹不休,妈妈实在不耐烦应对,让您劝劝她。”
“这话说得,徐妈妈自有手段,怎得要我出面?”柳姻愈发奇怪,这调教新人的事儿也不是她这样教司干的,她顶多就教教课,怎得让她去了。
“这也是没辙,昨个夜里妈妈应了个局子有些累着了,今儿个早上又来了贵客,这一时也没法调教人,又碰上几位娘子连连出局,竟一时没了人手,想着姑娘本是堂子里的教司,这事儿也算是姑娘本职,反正姑娘出面倒也说得过去,便遣了奴家过来请。”张娘姨干净利索的将前因后果一交代,笑着站在那里等着柳姻回复。
“这样啊……”柳姻想到昨日那个张月娘就有些头痛,可事儿撞到自己手里,她也不想让张月娘受楼里的磋磨,只得点头应下。
出了门才发现门口竟停了一辆马车,柳姻顿了顿,想着该不会是那个一向抠门的徐妈妈给自己置办的吧?
见柳姻愣住,兰燕上前一步才小声解释道:“夫人吩咐的,日后便让这人接送姑娘,免得路上人多冲撞了。”
听到这话,柳姻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这么大方才不像那位抠抠搜搜爱钱如命的家伙。
一路晃晃悠悠的往清音堂而去,柳姻被晃得越发困倦,便开始胡思乱想转移精神,想着就想到昨日那张月娘,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张月娘她实在不知道该说对方愚蠢还是单纯,那日她问了对方家事,果然如她猜测,对方自幼丧母,父亲高中为官后又续娶一位娇妻,这位后娘出身豪商之家,虽说为官的少有娶商户之女,可一则张月娘父亲官位卑微,不过是个小小县官,新嫁娘家中虽是商户确是当地只手遮天的豪商,一个想要钱支撑自己往上爬,一个想要权改换门庭,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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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当年张月娘也已十来岁,又是女儿身本碍不着后娘的眼,只她也不知单纯还是被人算计,竟无意中让新夫人流了新胎,便让那位夫人本想仅仅是冷待她一番,这次事发后张月娘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日,张月娘听从新夫人的吩咐上山求佛为那位未成形的弟弟上香,竟在寺庙里认识了这个俊秀公子,虽说她自己只认为一切是巧合,可经历过信息爆炸各种狗血宅斗小说洗礼的柳姻来看,这突然亲近,吩咐出门,突然丫鬟婆子走散,突然遇见俊秀书生协助,实在是巧合的让人无法相信。
只是她当时见张月娘呜呜咽咽哭个不停,也没心思和对方掰扯这些细节,只再三安慰后,又将清音堂的规矩再三交代一番就匆匆跑路。
怎料到这位姐姐,竟然哭哭啼啼了一宿,她实在有些不理解,既然不愿意卖身,干嘛要答应那渣男,既然答应了,又做什么这般姿态。
想着,清音堂也便到了,柳姻随着张姨娘踏过后门,便走进那后院的石头屋里。
进门时柳姻愣了下,她本以为徐妈妈会将人安排在房间里,怎料竟然放在这刑讯的石头屋,心中越发有些奇怪。
这石头屋确实不大,细细打量下也不过十数来平,一个狭小的木门,角落里是一个不过巴掌大的窗户,这边是屋子里除了门外唯一的采光。
即便是这早上,关上了门这屋子里也是昏昏暗暗的,不过到没有柳姻猜测的满是血迹的刑具,只有一堆稻草堆在角落,上面坐了个女子正在呜呜咽咽的哭着。
“月娘?”柳姻见带自己进来的张娘姨告退后,示意兰燕也跟着出去,才对那人影开口。
“柳……教司?”女子抽泣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是我,徐妈妈让我过来的,你昨日不是应下接客吗?怎得昨日又……”柳姻见角落放着个凳子,也没嫌弃搬着凳子擦了擦坐到张月娘对面。
“奴家……奴家……有些怕……奴家想回家……”说着说着张月娘又一脸哀戚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这……你昨日被卖时就该拿棍子抽那人一顿,赶紧离开,如今这般模样我也帮不上你啊。”柳姻看着对方这般模样,心中不是不想救她,只是如今自己自身难保,哪里有余力救人。
“奴家也知道难为柳教司,只奴家实在不愿失身在此,辱了门楣。”张月娘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柳姻,才低声细细说道,“奴家只求柳教司帮奴家给家里人送封信……”
“这……你确定?”柳姻想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苛责,心中觉得这是个馊主意,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想到万一张父愿意救救自己的女儿呢,若是因为自己让张月娘错过此事,自己可是犯大错了,想了想就转口说道,“月娘,这次我帮你一把,等下我送纸币过来,反正你也要学学本事儿,不着急接客,趁此机会我找人给你送信。”
“谢谢柳教司,谢谢,谢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日奴家给您做牛做马,再报此恩。”张月娘听后面带欣喜连连给柳姻磕头。
“先别忙着谢我,这信我帮你送了,这结果我不给保证,我也说好了,按照徐妈妈的贪财性子,你父母可是要大出血的,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柳姻扶起对方后本想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张口劝说了一下对方。
见对方那副又要哭哭戚戚的模样,她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一句,真是多管闲事,眼看着对方一脸眼含泪滴却带着感恩的眼神,她不由有些脸红:“咳咳,行了,你先待着吧,我去找徐妈妈。”
说着她抬腿就快步离开,将后面那越发感情充沛的眼神抛之脑后。
“你劝好了?”进了徐妈妈屋子里,柳姻就见对方正在数着银票,见柳姻进来不慌不忙地将银票放到了盒子里。
“还行吧,回头你送个纸笔进去,她要往家里写信。”柳姻瞥了眼盒子里,钱还不少,她心中感慨这些钱都是从姑娘们身上扒下来的血肉,也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单单说起张月娘的事儿。
“写信?什么信?咱可不是逼良为娼。”徐妈妈听了这话眉毛一挑,瞥了眼柳姻,“清姻啊,你想干什么?撬我墙角?”
“妈妈叫我柳教司或者柳姻吧,既然换了身份,总还不好叫我过去的名号,我也没什么意思,只见人可怜满足她个愿望,再者说这也是为您着想啊。”柳姻此时自持自己自由身,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自在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哦?”徐妈妈听着话起了精神,一脸兴趣地看着柳姻,“说说看?”
“一则这张月娘私奔在前,后又入花街,外面她早没了名声,据她所言父亲虽为官身,却是个迂腐的,这样又怎会来接她,如此这般正好她死心,以后自会好好在清音堂待着,再不起其他心思。二则即便她父母愿意来接,到时候手持卖身契的您,自可以要个高价儿,这一进一出不过几顿饭的功夫,何乐而不为?”
“好主意。”徐妈妈听后眼神一亮,一脸赞叹的看着柳姻,“柳姻啊,如今妈妈越发觉得送走你可惜了。”
“哪里是送走不送走的,如今柳姻也不在妈妈手下讨生活嘛。”柳姻不是真的想要算计张月娘,只是对徐妈妈这样的人,若是不说出对她有利的理由,她是宁愿将张月娘打服的,见过了红雨那般模样,她怎么肯忍心让张月娘也落得那般下场。
“行吧,按你说的去做,我待会儿就让宋娘姨送过去,倒是柳姻啊,日后妈妈可就靠你了,你可要尽尽心才是。”徐妈妈笑着应下,又敲打了一番柳姻才让人离开。
一天倒也没大事儿,柳姻按照安排继续教授花娘们技艺,直到晚间坐上马车回家,直到睡着才突然想起来忘记问徐妈妈卖身契名字和为什么把张月娘扔到石头屋子里的事情了,只暗道自己脑子糊涂了,但此时再询问有些奇怪,只得暂且将事情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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