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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中秋前夕,铁锅到了!!
    杨晃已经接到回纥的使臣队伍,如今刚出沙州。

    接下来穿过玉门关,途径肃州、甘州、凉州,渡过黄河进入灵州,一路马不停蹄经由庆州、宁州、邠州达到京畿道,届时要停在长安城外,等候陛下准许入城的指令。

    护送使臣队伍的又一个夜晚,一行人露宿在荒漠中,身后还能看到黢黑巍峨的沙州城墙,城墙上跳跃的火光,那是值守的士兵。

    越往西,城墙上的守卫更森严,往来路过的商队与行人遭到的盘查就更严格。

    沙州附近的荒漠还生长着矮小的绿草,要是再继续东行,就会经过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

    荒漠两侧是更加高大更加险峻的山脉,敛苍山山脉与之对比就显得像是小儿科,完全不能与这里的山脉相比较。

    高冷的月光给山脉增添了冷酷与锋利的感觉,远远望着这些高大成熟的山脉,它们是那么的威严与神圣,似乎亵渎了它们就会遭到天谴,洁白的山脉隐隐约约透露着诱惑,勾得人有去无回,流传在此的一则又一则神话故事,给山川又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又爱又怕,不敢轻易靠近。

    杨晃除了是官家亲封的将军,还是长安的平遥侯,将军不准养兵,但侯爷可以培养部曲或护卫,用来体现自己作为皇亲贵族的尊贵地位。

    此番接到官家交与他的任务时,他还打算亲自去图彭打听孩子的事,同时传信回长安,让人查一查兄嫂身边有无一个名字藏有“一吾”的人,却不料官家让他走一趟边境,即使再怎么不愿,他也要领命赶往遥远之外的都护府。

    图彭关在鬼哭峡与上下李家两村附近的关口之间,这三个地方的关口是敛苍山西段的主要大关口,设置在回纥极易攻击闯入的峡谷地带,坚定地守卫背后的大黎。

    沙州与甘州之间还有一个肃州,正常的商队从沙州到达甘州要一个月,再到长安还要差不多一个月,如今回纥的使臣队伍中还带着许多马匹和肥羊,还有几辆马车,队伍的行进速度比一般商队要慢一点,官家命使臣队伍年前进入长安,距离新年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队伍走得再怎么慢,四个月也能到达长安。

    杨晃估计,按照这种速度,到达长安可能需要花费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可西北一旦进入十月,便会刮起凛冽的风雪,那种路很不好走。

    此次随他出京的还有三十八名护卫,其中的一半被派去图彭关找人去了。

    荒漠一旦进入黑夜,与白天完全两种样子,黑夜如同猎食的凶兽一般,窥觑着荒漠里的所有活物。

    使臣队伍里的回纥人并不多,只有十余个,大多是侍女,其中还有两个回纥公主,从都护府接手后,由大黎全权负责,护送的队伍换成大黎士兵,五六十人围在车队周围,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态度客气一点的押送。

    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回纥人看着杨晃的眼神里更是充满明晃晃的仇怨。

    可惜杨晃不为所动,下令各自整装休息。

    无视他们就是最好的回应,手下败将,你能奈我何!

    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高了。

    说是使臣,就是来送战后赔偿的罪人,车上的那两位“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时册封的,可无论怎样,她们的结局已定,官家不会见她们的,更不会让她们有所幻想。

    忽然,从沙州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杨晃抬头警备,依稀看到马上的士兵穿着熟悉的衣着,便下令其他人放松戒备。

    打马前来的确实是沙州士兵,靠近车队时,他们便勒停马匹利索地翻身下马,认出杨晃后便提步上前:“将军,方才刺史大人收到京中来信,附随的还有一封密信,指名交与杨将军!”说着士兵递来一个小指大小的蜡封竹筒,杨晃接过后检查,蜡封上居然盖着两个印戳,一个是官家的,另一个竟然是京中的左仆射大人!

    他记得他与这位左仆射并无太多交集啊……

    杨晃确定密信未曾损坏后便谢过士兵,等士兵们打马返回后才掐碎蜡封,露出里面的竹筒,竹筒里装着纸条。

    纸条上是丰筋多力的字,几个字的内容看得他是心里一梗。

    这一趟权当做一回力夫了。

    他唤来两个护卫,让他们联系图彭的人,去山单寻一寻这位左仆射大人的千金。

    夜深了,李二郎家里的院子重归寂静,李瑜睡在后院的杂物房,劳累了一天,他早已困倦得沉沉睡去。

    第二天鸡鸣第二遍,李瑜与李家人就已准备齐全,留下李四郎在家看小团子和院子里晾晒的谷物,要是发现天色不对,他们就得赶回来抢收。

    这日,李二郎他们只忙活了半日,便让家里的女眷提前回来。因为明天就是秋夕,仲秋时节,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准备糕点饭食拜月。

    经过提醒,纪清越才后知后觉。

    中秋节到了。

    如今的中秋似乎还未被赋予团圆的含义,这里的人崇拜月神,即使经过他的科普,月球是日食的“始作俑者”,李阿娘她们反而对月亮更加崇拜了。

    这么伟大的月亮,世间绝无仅有。

    午后,男人们还在地里,李阿娘她们动作利索地在院子里张罗着做月饼。

    擀面、做馅、烧炉,烤制。

    没过多久,月饼的香味从炉中飘散开来到,占据了整个院子。

    小孩吵闹着要吃月饼,李阿娘只得给拿起一个,从中间掰开,两个小孩一人一半。

    于是李四郎与小团子兴奋地捧着刚出炉的月饼四处跑。月饼太烫了,小孩们左手换右手,吭哧吭哧地咬边边的酥皮。

    李四郎吃着月饼,还不忘给纪清越也拿一个。

    没有团圆的含义,月饼自然不尽是圆的。纪清越接过月饼一瞧,这时的月饼做的虽不如现代精致与多样,可其中包含感情并不比现代轻,里边全是对月亮的无尽崇拜。

    纪清越咬了一口菱花形的面饼,里边包着油酥坚果与饴糖,伴着刚出炉的热气中的香味。

    香,酥,甜,脆。

    酥皮与油馅混合在一起,在嘴中爆出甜腻的香味,许久没有吃到甜食的纪清越很快就将巴掌大的月饼吃光了。

    甜食果然能疗愈心情,团圆的节日他不可能与家人团圆,这点失落的情绪在吃完月饼后,很快被暂时压下去。

    李四郎与团郎在书房里分吃一个月饼,甜食对于他们来说难得才能尝到一次的美食,两个小孩嘻嘻哈哈地小声嘀嘀咕咕,童真更能治愈人心。

    自从纪清越露面后,就一直住在李二郎家里,这事已在村子里传了个遍,其中不乏“慕名而来”的村民,但都被李阿娘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从画里出来后不仅仅可以待在院子里,还能到外边四处溜达。

    所以只要纪清越有时间出来,就会跟着李二郎去地里帮忙。

    可出去几次后,纪清越渐渐发现村民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一开始他还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他客气得过分,甚至有些毕恭毕敬,有的人还称他为东家少爷。

    这让他感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莫名其妙。

    他转头看向李二郎,李二郎难得感到心虚,这几天忙得忘了与纪清越说这里边的乌龙了,于是赶紧给纪清越解释造成这场误会的原因。

    纪清越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倒也没什么,解释一下就行,有没有用还是其次,姿态要摆端正了。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这些天的努力,他总算掌握了一点点弹棉花的技术活。这些天,只要忙完地里的活儿,他就会练习弹棉花,现在终于做得有模有样了。

    弹过之后的棉花不再是一小团一小团的样子,而是彼此之间掺揉在一起,变得非常蓬松。

    原本只装了一个麻袋的棉花,如今装了五六袋都还不够。重量还是那个重量,但体积增大了许多倍。

    从棉花树上摘下来的棉花已经过去籽、晾晒、除杂、蓬松四道工序,剩下的纺线与编织着实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剩下的只能拜托李婶娘她们了。

    新栽种下去的棉花籽发芽后生出四百多棵棉花苗,等到这批棉花成熟,估计能收获四十斤棉花,勉强够给每人做一身冬衣,除了制作衣服,还有棉被,算一算每人一张就不够了,要棉被就还要再种一批棉花才行。

    正当院子里的人忙着,而纪清越在画里思索时,院门外有人朝里喊:“可有人在?”

    李阿娘与李阿奶从灶房里伸头出来答应:“几位……可是官爷?”认出来者穿着的衣着后,李阿娘赶紧让儿媳准备茶碗,给几位官爷解渴,同时心里不停地打鼓,不知这几位官爷为何要找上门。

    她看到在书房门口偷看的小儿子,催促道:“赶紧去地里喊阿翁他们回来!”

    李四郎知道阿翁他们今日在哪块地收割,他们家春耕时都是先种远的田地,如今收获也是从远到近,最远的几块地已经收完了,现在收的地离家很近,他跑着去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李四郎赶紧一手拉着小团子,一手握着舍不得吃完的月饼,两个小人飞快地从院门钻出去。

    别看团子小,两岁多一点,可能跑了,白天不跑一跑遛一遛,晚上总是闹腾着不睡觉。

    家里只剩几个女娘,李锦娘待在灶房里,徐晴提着茶壶跟在阿奶与阿娘身后,前者抱着茶碗,后者给院门外的几个官爷倒茶。

    她们走到院门一瞧。

    嚯!马匹牵着的板车上放着好大一口铁锅,大到把四郎与团郎放进去还绰绰有余!

    李阿奶忍不住打听:“不知几位官爷,远道而来可有什么事吩咐?”

    为首的士兵一边摆手一边大口大口地喝茶,顾不得说话,一眨间脸大的茶碗就见底了,徐晴赶紧再添,一连给几人添了好几遍茶,几位兵爷终于觉得解渴了。

    这时他们才有空解释:“我们几个遵照曹副将的吩咐,将这口铁锅送过来,李长祥可是在这家?”

    曹副将可说了,李长祥家在上下李村之间广袤的田野里土路边,院中有一青砖书房的人家就是了。

    他们向院子里张望过,院子左侧是有一间青砖房子。

    李阿娘一听便笑了,脸上的自豪掩盖不住,赶紧回答:“是是是!祥郎便是妇的二儿,如今正在田间秋收,方才小儿出去便是去唤家人归家,几位官爷不若进院子里坐着等吧!明日是秋夕,灶上刚做了月饼,热乎着,官爷进来尝一尝!”

    没人不爱甜食。

    几个大男人喉头一动,相视一眼后默默行动起来。

    李阿娘卸掉门槛让他们将板车拉进来,马匹则拉到后院,让官爷们自己添水添草料照顾着。

    来了四个士兵,李阿娘给他们一人分一个月饼尝一下甜味。

    李二郎他们急匆匆地回到家,看到阿娘与几个士兵打扮的人站在院子里聊得正欢。

    李阿娘看到李二郎回来,激动地与几位士兵说:“官爷,这便是我家祥郎。”

    当李二郎看到板车上的铁锅时,立刻就明白了。

    只怪四郎什么也没说请,只说家里来几个兵爷,吓得他们赶紧撂下地里的活跑回来,此时一个个都喘着粗气。

    为首的士兵抱拳以示礼仪,“曹副将军曾应承过祥郎,许你一口铁锅。铸锅时副将军还念及你家人口众多,特意吩咐铁匠将铁锅打得大一些。如今与你送来了,祥郎谢恩后便收下吧!”

    李二郎跪地行礼念了句“谢过曹副将军”,随后与士兵们一起将铁锅卸下来。

    沉重的用料让李二郎心里一讶,心里想的却是纪清越要如何安放这口沉重的铁锅,他不知道纪清越的灶台有多大,但要想放置这口锅,即便是他家,都要打重新打一口新的灶台,才能完全适配这口锅。

    想来越郎肯定没有合适的灶台。

    这么想着,李二郎发现板车上还有一条麻布裹着的长条状物,似乎是兵器之类的器物。

    卸下铁锅后,为首的士兵双手捧起布条包裹的器物,看向李二郎,然后递了过去。“打开看看。”

    李二郎神情慢慢变得激动,他能想象得出布条之中包着的是什么。

    他敬重地接过沉重的器物,慢慢将布条打开,露出里面的兵器。

    里面果然是一把刀。

    刀柄首端是一个扁圆的环状,收手握的刀柄处裹着一圈圈麻线,三尺长的刀身被木制刀鞘收敛光芒。

    他抽出刀,刀身并不宽,只有一寸多宽,厚脊单刃,刀刃露着寒芒。

    刀身这么设计就是为了砍杀,一直以来都是与回纥骑兵近身对战时的最好的杀器。

    环首刀。

    这种刀并非人人都能佩戴,昂贵的铁料与制造工艺极其关键,极大程度上决定刀身的好坏,万一做不好,达不到最合适的平衡点,刀身就很容易断裂。

    “铁锅是你想要的奖赏,这把环首刀是曹副将军与你的赏赐!”

    李二郎兴奋地抚着刀身,十分恭敬地朝甘州方向行礼道谢。

    看到李二郎这么激动,几个士兵们像是看到了当年砍杀回纥敌人的场面,骑马提刀什么都顾不上就是砍杀。

    “曹副将军的用意想来你会明白,若是有机会,我们战场上见!!”士兵与李二郎碰了个拳,相视一笑便拉着板车离开了。

    一下子得了两样赏赐,大家都为李二郎感到高兴,可又有些茫然,若是要放置铁锅,他们家就要重新砌制灶台,砌了灶台就要给灶台遮风挡雨,至少要搭一间棚屋。

    直到李二郎提起,这口铁锅是为了纪清越求的,李家人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习惯用陶器煮东西,从未用过铁锅,突然来了这么一口锅,他们肯定要慌张。

    纪清越为了明天的秋夕,今天肯定不能出来,可他在书房里将院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铁锅来了!!

    于是他趁着这个时候提了个意见,明天让他做几道菜,给大家助助兴,也给秋夕增添热闹的气氛。

    因为那道酸菜鱼,李家人对纪清越的厨艺很有信心!里边当然包含了他们对纪清越的光环,只有纪清越自己知道他并没有高超的厨艺,仅限做几道经常吃的家常菜而已。

    因这里的菜式过于单调,而且烹饪方法太简单,所以他们才会觉得他做的饭菜好吃。

    明天村子里的李大青一家也过来一起拜月庆祝秋夕,决定要做菜的纪清越赶紧让李二郎去村子里找肉贩买一块肥肉,铁锅使用前都要开锅,用过后还得时常保养,这样使用寿命才会长,状态才会好。

    经历这一遭,大家决定今日的活就到此为止,反正剩下的活再忙个四五天就结束了,往后只剩晾晒的工作,今天提前收工回家,也歇一歇。

    李二郎听话地跑了一趟,买回一大块肥肉,按着纪清越的说明给新铁锅开锅。

    村里的陆绿听着女卫的禀告:“州府的士兵到李长祥家中送了一口铁锅与一把环首刀,仅此而已,想来是上次剿匪时的奖赏。”

    他们提到曹副将军,陆绿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也没想起这位是谁。

    “小姐,可是要查查这位曹副将军?”

    “不必了,他的意图只在于李长祥,怕是想培养作己用。”陆绿只是让人注意周围不寻常的动静,士兵打扮的人进入他们的监控戒备范围时,他们只是依照规则盯着一行人的动向而已。

    只要不威胁到小姐,他们就不会有所行动。

    陆绿望着窗外,呢喃:“明日便是中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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