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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在楼是自己人
    不过听珍娘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她发觉陈平江的府上养了不少要么身怀绝技,要么阅历丰富的家伙,倒是令人惊奇。

    只是没待多久,珍娘就眼尖的发现了阮桑枝的疲惫,想着人也是刚醒,便替她重新掖好被角,转头走了出去。

    四周重归安静,她眼皮渐沉,也不知道过了一瞬还是一刻,鼻尖突然嗅到一阵幽冷梅香。

    恍恍惚惚之间,仿佛看到窗外飘过一道略显清瘦的影子,眨眼的功夫,那道细细的窗缝就被按了下去。

    等到阮桑枝再次醒来的时候,抬眼便见朦胧昏黄的烛火,以及屏风上映照出的美人身姿。

    她没细想,下意识当是撷英,便颇为熟稔的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人默了一瞬,轻声回道:“亥时了。”

    刹那间,阮桑枝就发现了这人并非撷英,但他毫无半点敌意,反倒给人一种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般的熟悉感。

    “嗯。”

    她不再言语,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片刻,那人果然率先开口:“今天陈大人上门找麻烦了,为了不暴露你在这里,珍娘当时就跟着他离开了。”

    他语气平缓,并没有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许你会更习惯茯苓在身边?我已经派人去接她过来了。”

    阮桑枝有些困惑:“这芳园的主任人不应该是孙兴荣吗?他把这地方卖给你了?”

    闻言,那人低声笑了一下:“并没有,他是芳园的主人,我是这冷梅院的主人,并不冲突。”

    阮桑枝骤然想起来半梦半醒之间闻到的那股梅花香,现在才发觉正是凤州特有的“刀尖血”,来京城这么久,也只在这芳园和自在楼见到过,不禁大胆猜测:“不止如此吧,阁下莫非是自在楼主人?”

    他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正是。”

    “既然如此,为何不上前来,以真面目示人?”

    明知道自己是个只能躺在榻上的废人,还整这出犹抱琵琶半遮面,阮桑枝隔着屏风和刻意压低的嗓音,实在是辨认不出来人。

    “萍水相逢,不必相识。”

    他笑了笑:“撷英留你在此养伤虽是自作主张,但如果是你的话,也没什么。”

    阮桑枝这就更纳闷了,这人必然来自凤州,且认识自己,可她记忆里却完全没有能对上号的人。

    那人仿佛猜到了她的苦思冥想,笑意加深:“不必纠结我的身份,如今正值年节,一定要轻轻松松的,未来的日子才会安康圆满。”

    话落,他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撷英提着灯出现在了视野里,在微弱的光亮下,他的披风还沾着晶莹雪花。

    “你去送他了?”

    阮桑枝没说明是谁,撷英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只淡淡一笑,取下披风挂起来,又熟练的查看起屋子里的暖炉。

    “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很抱歉之前瞒着您,我其实也算是自在楼的人。”

    暖炉满满当当,看起来被那位打理过,撷英指尖稍顿,若无其事的拨弄了一下,才来到阮桑枝身边:“您放宽心便是,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在楼也算是您的自己人呢。”

    “都是凤州人?”

    见撷英但笑不语的模样,阮桑枝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凤州盟的最后一任盟主是我小舅舅穆澄星,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可我瞧着,刚刚那位的身影不像是他,也是哪位穆家人?”

    她从撷英的招牌微笑中看不出半分破绽,只好作罢,认命的道:“楚大公子,我能不能起来坐一坐?”

    冷不丁换上了这样的称呼,他眸光有片刻的涣散,紧接着喉咙一紧,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孑然一身数十载,头一回有人不掺杂任何利益的记得他的姓名,承认他的过去,一时间,楚悬渊有些热泪盈眶。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

    阮桑枝笑着逗他,主动说起自己在秀水山庄的所见所闻:“我那时候才知道,你娘和我娘关系还挺不错呢,只可惜摊上了尉迟良那个祸害,我爹就该早点将他抓起来。”

    楚悬渊眉眼低垂,唇角却勾起一丝怀念的笑意:“世事难料,尉迟良……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他就是家里的常客,每次上门还会带一些精巧的小玩意,我曾经很喜欢他的。”

    “谁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

    他的嗓音轻颤,单薄的身子更显得我见犹怜。

    阮桑枝气得锤被子:“他养的那两个徒弟,也一个比一个能惹事!”

    楚悬渊抬眼,瞧见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现在需要静养,可别为了那些家伙动气。”

    他没忘记阮桑枝的话,一边神色紧张的顾忌着伤口,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他她身后塞软被子:“有没有觉得好受一些了?”

    阮桑枝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哦。”

    楚悬渊脸一热,半羞怯半嗔怒的瞪了她一眼:“别说这些话。”

    她笑嘻嘻应了声是,内心却觉得分外苦涩,无论是家破人亡的自己,还是颠沛流离的楚悬渊,仿佛生在凤州的孩子,就注定是这样孤苦伶仃的命运。

    “……是想家了吗?”

    相同的故乡,相同的经历,让楚悬渊更容易体会到阮桑枝没由来的情绪。

    “我拜托楼主在院子里种了一棵刀尖血,每次想念凤州的时候,就去梅树下坐一会儿,站一会儿,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楚悬渊站起身,眼眸发亮:“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诶。”

    阮桑枝没拦住,只得看着他连披风也没穿,就一头扎进了风雪中,这家伙只真是的,明明自己也不容易,偏偏还逞强得安慰起她来了。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楚悬渊就抱着满怀的梅花枝进来了。

    尽管被冻的眉眼通红,却还是马不停蹄的将插满花枝的瓷瓶摆到了阮桑枝窗边的桌案上。

    “好看吗?”

    他下意识搓着通红的指尖,语气依旧兴奋。

    阮桑枝笑道:“很漂亮。”

    她拍了拍身侧,等到楚悬渊走得近了,才将自己一直抱着的手炉塞到他怀里:“快去暖暖,别着凉了。”

    楚悬渊眼眸定定的落在她指尖,缓缓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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