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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章 世人拜佛我参禅,诸世皆渡,群魔嗜血我朝圣,心无坦途。
    佛门圣僧何以舍持渡之名的由来,来自于那位曾在“落定寺”秋日门案台阶上捡到一名弃婴的一位老僧,他名“知慧”。

    而这位老僧的名字也来自于他的师父,也就是师傅的师傅,“忧尘”。

    起初于襁褓中的持渡,在经落定寺主持的去留定夺一事上,多有争议。

    裹着他的布巾上绣阴阳太极,明显的道庭来路,众人以为,持渡来历不明,这其中包含因果之争,并且,将他放于落定寺门前或有不怀好意之心。

    可知慧僧人却不以为然,他以为,此即为缘,更是相逢,无论因果如何,无论来历如何,于这芸芸众生中的相遇,命都是中注定,这也是持渡一名的由来。

    意为,有所执,才有所念。

    他以为,我佛慈悲。

    在知慧力排众议下,落定寺主持以及一众长老终于决定留下持渡,但关于持渡的生活状况寺内不允以支持。

    什么意思呢?就是让知慧僧人自己承担这份责任,因果因他而起,因他而来,那么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佛不依。

    而知慧以为,迂腐,可这也的确是先见之明,这孩子确也来历不明,而佛教又一秉“定之即归”的理念,肉身的来处即是归宿,持渡来历不明就意味着身定浮萍,于佛道无缘。

    “你的来处是你人生修行的开始,而旅途的遥远也是化缘的终结,我佛自有冥冥之中,定有其意,而你的归处,要待你自己寻回。”

    自此,持渡,何以舍,走上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追寻之路。

    幼年的何以舍,顽劣不堪,纵使有着哪怕落定寺主持都肯定的悟性,可仍旧劣根未除,一来二去,给知慧僧人惹了不少麻烦。

    年少的记忆中,何以舍只知道大佛门之下的那尊摩天金像,以及那周身的诸天神佛,他不懂什么普度众生,跪坐在蒲团上心中想的也仅仅只是红尘中的糖果玩具。

    小孩子的天性使然,致使他对于那些佛门至理毫不感冒,以至于好似目无尊长,而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真正的将佛门众生一视同仁。

    而持渡一生中最大的变故,还是那场属于知慧僧人的圆寂。

    那是他此生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看着他长大,教他道理,教他做人,教他如何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他佛门的领路人,是明灯,更是寄托。

    需知父母即是在世佛,这折断的缘,也让何以舍真正承担起了“持渡”这个名号。

    “我走后,你且不必去捕风捉影,于这世间中沉沦,生死有命,我佛慈悲,生我而育我,而我以死,做最后的报效。持渡,这是喜,而非悲,不哭。”

    如此,持渡真正迎来属于自己的人生,一个自我独自面对的人生,他披上了那件属于知慧僧人的白色袈裟,于世间赤足行走。

    佛教以为,肉身是桎梏,唯有朝圣才是真正的超脱,所以才会有“苦行”。

    他们以为,砥砺肉身能够以痛苦来激励神经,欲渡苦海,彼岸就不再是终点,而是那芸芸众生。

    所经之处,化缘施舍,逢人度化,世人传颂“白衣圣僧”。

    持渡一生追寻过很多问题的答案,我从哪来,要到哪去,我又是谁,我又会成为谁,最终这些所有,而又都聚集成追寻一个答案,我是什么。

    于这红尘之中,随着他的所作所为渐而闻名天下,持渡一名也真正授命神佛,成为了佛门的佛陀,即,僧圣,是佛门唯一一位在世佛。

    也因此,持渡度了金身,于庙宇受人供奉祭拜,可他对此却不闻不问,他不喜欢自己被桎梏在那副黄金浇灌的佛像中,他向往这芸芸众生的人山人海。

    一叶一菩提,一念一生莲,在这大千界,持渡历经劫难终成神佛,他已经抵达了这一道路的最高境界,他不认为世间的约束能够再桎梏他,可他却也对自己来自于人海而深信不疑。

    他要再从高处向低处,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于是凡是走过一座属于他的煌煌庙宇,他会打碎那金身佛像,将那些黄金纷发于所需要的人,又会留下一枚舍利子,以做代价。

    多地政府开始向朝廷响应这个问题,持渡的所作所为或许是一种抗议,又或是一种不满,众人都以为,一个僧人,不值得任何同为人的人下跪祈求。

    而所谓的佛,也只不过是人心中的愿,有求才有佛,有念才有佛,至于所谓的回应,不过是命中注定的相逢,就像知慧所做的一样

    而这芸芸众生,更不应该向任何人低头,所谓众生平等,不仅仅只是在人与人的身份和不同的观念中,更在面对的困难与逆境中。

    只要众人携手,高山可平,深海可填,他呼吁人们以慈悲为怀,众生为悯,提倡共渡难关。

    这是他的道,也是他心中的佛,即,普度众生,与礼书的有教无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前者在于人人平等的面对困境,携起手来共渡难关,后者在于对学习的追求可以遍及普罗大众,人人皆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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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所有属于持渡的庙宇都被拆除,他就是那么一个在人间的佛,不必让人们去求,去请,他希望众人都可以成为自己或他人的佛,对,携手。

    而关于他的寻根之旅,他去了一趟太岳山道庭,面见道祖张道一,坐而论道。

    如此,一方以“循序渐进”为论,而一方,以“顺其自然”为论,展开了一场行与等的对立的辩论。

    持渡所问,乃人的追求与寻找,以及命运,这三者的关系非同小可,任何一个都决定着人的曾经现在未来,关系着一个人的本质与真意。

    他以为,万事万物终有一结果。

    而张道一所说的顺其自然,其真意也在于人的追求与寻找与命运,大道归一,化繁为简,这其中的深意,在于人如何去面对。

    张道一所答,并非什么讳莫如深的真理,只不过油盐酱醋的侃侃而谈,也正是持渡正在做的事。

    “岂不闻,遇事不决即问本心,大道无形却会在人的脚下汇聚,命运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点醒人存在的必要性,在这苍茫宇宙之中你我皆不过沧海一粟。”

    这最后一句,同那道庭延续千万年所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着相同的道理,可,若细细品读一番,就会知道这两者的区别。

    “命运于今后会如何,你我不得而知,可却可以改变,命运于曾经是何种形状,你我未曾窥见,可却会在今后的道路中逐渐形成。”

    张道一所说的顺其自然,在于人在事物与事物对比之间的定位,而非命运,而非寻找与追求,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同一种东西。

    而持渡所问,是来处,张道一所答,却是归处。

    自这以后,持渡好似凡心落定,于自我命运之中耕耘,见证千星坠落,万世繁华,这是他的道,他便是芸芸众生。

    而青衣的命运呢?她同神白须一样的执着,不肯在顺其自然中顺势而为,一定要违逆本心的偏执,将自己所有的道路付之一炬。

    她并非没有在前进中思考,而是忘记了在凡尘中的位置,忘了她也是一个人,一个流淌着鲜血的活生生的人。

    对于她的追求,她太过极端,而对于她的境况,她总是强求,遂才意不成意,形不成形,在这桎梏之中挣扎。

    何尝又不是那沼泽之中的芦苇,扎根淤泥的黑暗,渴望挣脱,可却又随风沉浮,飘忽不定,不随本心,无从定夺。

    而也在最后,瞧见了神白须这一人的“惨状”,才透过他的命运去看清事实与真谛。

    她就像一缕风,无羁无绊的狂风,可也只是随着风流动的方向前进,而他,就像一个封闭的罐子,里头装着一片自成方圆的净土。

    直至她也走入这罐中,才堪堪明白何为心的真意。

    而这片净土,也逐渐成为了让她眷恋的故土,拴住了她飘荡不定的心,就这么于此安眠。

    呼————

    微风吹拂,神清气爽,待到她再睁眼,神白须似乎已经停了下来,他看着一旁的什么东西愣在原地。

    “…我靠…这可真是眉毛下面安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啊。”

    “哪个缺心眼的这么安排路的?”

    青衣竟憋不住的大笑起来,抓着神白须的衣领,扑在他的怀里花枝乱颤,以至于神白须都不免得笑了起来。

    这到了最后,两个人具是大笑,莫名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宣开。

    “你啊,净走弯路。”

    青衣伸手点了点神白须鼻尖,另一只手擦拭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真的哭出来的眼泪,总之,她很高兴。

    原来,在远处几十米的方向,一条高堤坝的青石路就那么显眼的直挺挺的架在沼泽之上,明晃晃的一条通天大道。

    神白须这会已经泥泥泞泞走了半路了,才看到这石桥,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谁说不是呢。”

    看着那青石路与石亭,他看向怀里的青衣,由衷的笑了。

    而此刻青衣的那一双金瞳,神辉烁烁,铅华尽褪。

    青抬衣重拾剑心,再登一楼,爱一人而心恋红尘。

    “…红的啊?”

    “…不喜欢?”

    最终神白须并没有去走那条宽宽敞敞的通天大道,而是一直抱着青衣在沼泽中缓步前进。

    向后望去,那片好似无垠漫漫长远的绿茵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而随着微风起伏,那裂隙也在渐渐被稀柔的泥沼回拢。

    被青衣一袖扫平的万掣山地现如今清朗玉明,在终于登上那河梯后,看着神白须一身泥泞的青衣有些于心不忍这一趟旅途他就这般模样。

    即便并非什么盛行,可这一趟泥泞终归是为她,这也就有了开头的一幕,青衣建议神白须更换一身衣裳。

    而她拿出的这身,是一件红白祭礼服,颇有大祭司的古典模样,端庄而淡雅,对目前神白须的造型来说,似乎意外合适。

    已是它鲜艳的红让神白须这种喜欢低调的人不太适应。

    “不…我只是没穿过这么鲜艳的衣服,太张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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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此言,青衣眉头一挑,笑了。

    “凭你神白须在西方世界的顶世恶名,依我看,就是再无敌四甲子也未必能比拟你半分吧?”

    “到了如今,却羞赧一件布衣?”

    “那你要不要穿我这件白衣?缝合改款不过抬抬手的事,这件红的,留给我。”

    她很明显一副坏笑看着他,神白须只是面色无奈,可他越是如此,她越是兴致盎然。

    即便真的身披这一身女子的素裳,神白须那一身不可挡的锐利锋芒也仍旧扎眼,这不是一件衣服能改变的。

    神白须虽然也有些纳闷,不过一身衣服,未免讲究了,要说再无其他衣物更换,神白须了是不行的,这件明显是青衣故意拿出来的。

    “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能笑话我。”

    神白须接下青衣捧在怀中的红衣,笑道。

    青衣只是笑着背过身去,给这位整理的时间。

    待到她再转身,只道是有凤来仪,这一身红白翩翩若起,倒真成了他的陪衬。

    一双武袖,上缠红绳,腰系白条,绸缎泠泠,领绣红枝,褂刻红条,只觉是鸿天齐韵,威仪煌然。

    青衣上前握住神白须双手,看着这一身仪表堂堂的端作,只觉不够的她拽着神白须转了一圈,又俯下身掀起那裙褂的一角。

    她再抬头,两人对视,青衣探手刷了刷神白须额前发丝,将别在自己发后的一枚红心木簪在他发上挽了一个结,那瀑布般的乌发盘起,化作一条随风轻扬的马尾。

    若要说,那夜他披上的红装是青衫待马俯瞰山河的江山儿郎,那如今这身红衣便是乘着祥云凯歌而归的君郎。

    只是在妾手中缠缠绕绕绣满山河的愁肠,每刺下的一针,都是君郎的模样。

    “如果那浑浑噩噩的两百年,走尽风霜之后遇到的人不是你,我会怎样?”

    她双眼空旷,望眼欲穿的执望,她的拇指划过他的眼眶。

    她也渐渐在幻想过遗憾后后怕,害怕这份缘分的线崩断,她知道他的命运太曲折扭曲,可越是这样,到了这里,就越不甘心。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这么渴求另一个人,好似,整个灵魂都在颤动,她一生中第一次这么期待一个人的回应。

    “我……只要你这束光。”

    在神白须张口欲言之际,青衣左手的拇指摁在他轻启的唇上,就像是扼断了某一个,不,任何一个瞬间的回答,她只希望,她遇到的那个人只会是他。

    她急不可耐的抢答,不想听他给出的解释,也不想要。

    “我只希望,比起厮守,你的下一世,下下一世,都是我。”

    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脖颈,无限拉进他与她的距离,两只手紧紧相握,整个人好似想要融进他的身体中,两颗星以最近的距离相同跳跃。

    她金色的瞳孔恍如某个清晨升起的起初,在那余霞之后,只映照着他,他的所有,直至点亮整个白昼。

    她不惜说出这背离天道与轮回的话,都只是为了锁住眼前这个人,每一个模样。

    他又该如何答复?他只是怔怔看着她的眼睛,那金色就像一朵向日葵,一朵芬芳吐露,向阳花开的向日葵。

    他或许还在自我徘徊,自我揣度,究竟他这么一个人值不值得。

    “女孩子太容易满足会吃亏的。”

    神白须紧紧抱住青衣,他双臂这一次的收拢比起上几次青衣的主动更来的迫切。

    她可以无限的在他的余生中索取她想要的一切,这就是神白须给出的承诺,一份即使海枯石烂也仍旧不会后悔犹豫的誓言。

    他并不懂什么太多的情话,他也渐渐开始明白,自己太过幸运,以至于这世间会有那么多不幸争着抢着要来找他。

    所以他才不敢轻易许下诺言,而现在,他比谁都憧憬着这份所谓海誓山盟的誓约。

    而也终于在风雪之后,被厚厚积雪埋没的笋芽终于在沐浴一场春雨之后于土壤中复苏,趁着骄阳,趁着徐徐春风,茁壮成长。

    青衣搂紧神白须,埋进这包揽世间一切苦痛的温柔乡,将眷恋一一收藏。

    走桃,准确带来说应该是一场新人在姻缘路上,从小胜新欢到油盐酱醋生活的更替。

    而眼下,两人一红一白已经走过绿柳成林的长丘,阳川江水已经在身后流淌,郁郁葱葱数十里,才恍见桃源。

    “应该说是天公不作美呢还是时运不济呢,万掣山地有着神骁历来九川最大的一片野桃林,且因为依山傍水的原因,逐渐形成了一条山水灵封号的龙脉,这座桃林出奇的灵气。”

    “而至于现在……”

    微风缕缕,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重的桃树枝干的清香味,同时,还有另一股有些刺鼻的树脂味。

    放眼望去,山势延绵万万里,哪怕是那陡峭的山壁上都攀枝散叶,苞芽待季的桃芽缩着脑袋,光秃秃的桃枝风吹嘁嘁。

    可这里给人的感觉,清朗,明媚,舒适而安然,寻着山势峰峦叠嶂的线条,远处群山万里的桃树好似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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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也是在这时,神白须才真正设身处地感受到那一幅幅悬挂在名门府邸中的水墨画是何等写实。

    眼下美景,美不胜收,只觉流连忘返。

    倘若待到桃林盛开,岂不天上人间?

    青衣看向神白须,又看了看那沼泽山势坐卧的桃林,轻轻一笑,对于那些“不赏脸”的桃树,并不在意。

    “先前婚宴,银簪系铃,轩辕侯挂剑,许青才折桃枝,金簪筛签,何意?”

    这时的神白须莫名问起了一个题外话,青衣眉头一挑,她以为骁卫的几位都有和神白须解释。

    “还有,那男子带盖头的说法,是胡扯的吧?”

    说到这里,青衣眉头一沉,心中一顿,她下意识的看向别处,右手于后纠结裙摆,小女人心思。

    “让人诈了啊。”

    哪怕是神白须自己,也都绷不住的气笑了,一旁的青衣哪敢看他。

    “你…生气了?”

    她笑着问道,事到如今,哪怕就是神白须真要怪罪,她也有恃无恐。

    “腰间系铃,是为一步一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良人相配,一见不忘。”

    “挂剑于后,为断斩纠葛,趋吉避凶,逢凶化吉之物尔,是为,得胜归来。”

    “那手捧桃枝,则是灼灼夙愿,心向往之,祈桃而栖,是为,正盛年华,好缘有时。”

    “至于那最后的求签,不过挑选良辰佳节的流程必要,用于增添喜庆的。”

    “对了,你中的什么签?”

    “上上签。”

    “真好。”

    说到这里,两人皆是相视一笑,而神白须,屈指弹了一下青衣眉心,后者一惊,吃痛却不敢和神白须胡闹,只是抓起他的衣袖,甩了甩。

    “你刚刚是不是说,时运不济?”

    青衣挑眉,看向神白须,心想或许这句话有戳神白须痛处了。

    他的确是个倒霉蛋…

    “可我以为,花好知时节。”

    轰————!!

    下一刻,神白须浑身上下炸出一股金红之气,直直撞在天穹之上,方圆千万里的云彩顷刻间被一扫而空。

    空气中的灵气被这浩然磅礴的雷声震的四处逃窜,万里桃林的山水灵纷纷被迫齐聚于此,化作一道道弧光钻进被神白须洞开的一片天穹中。

    而只此下一刻,生灵反哺,四季倒转,天时趋变,灵泽逢春,天地复苏。

    一眼望去,自眼前始,桃林由绿而粉,千娇百媚,绝艳芬芳,风吹花落。

    整座桃川延绵目光所及之处,桃花顷刻间盛开,好似人间盛放的烟火,璀璨夺目,重山叠嶂铺上了一层粉装。

    只此刻,桃雨纷纷,花开花落,桃川盛放。

    青衣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桃林花开,只此一生都恍神的刹那,只觉得一朝如梦,翩翩而来。

    她不由自主握着神白须的手越来越紧,以至于神白须清晰的感受到疼痛她才回过神来。

    桃花瓣散落在她的头顶,好似一场千年之旅,而眼前人,白首偕老。

    那些史书上记载的,被世人口口声声千年传颂的爱情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因为它们都止步于这厮守。

    而眼前,正是那世人心心念念的金玉良缘,而眼前,正是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良缘佳话。

    “愣什么,走啊。”

    神白须伸手在青衣面前晃了晃,又拽了拽她的手,而她,才缓过神来。

    透过神白须红白的丽裳,在望向他身后延绵万里的桃林,心都醉了。

    他们踩过那粉红色的桃花瓣,在桃林中被粉红色的桃花瓣埋没,风吹过来,吹起一阵桃色于红尘青绿相接的山河。

    这场走桃,于花间绿野而来,向千山汇聚而去,一路登高,遍野山河,携手共望,俯瞰众生。

    青衣也是第一次在这种高度感受的不再只是孤寂与寒冷,而是满目桃色的山野,是她不曾眷恋的纷纷人间,这花火的绚丽,并非来自于双眼,而是她身旁的他,来自于他的心。

    她已经不想再重复一遍又一遍说出自己心中的爱,只是希望着在自己的余生中,即使是倾覆一生,她都愿意为这个承诺付出,为他守候。

    天造地设,指的是在天意的曲折离奇中沉浮,于行色匆匆的人间,相遇独属于自己那一份的美好与爱。

    眼下行与山间的二人,就是这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

    “你错了,神白须,我是一个恶魔的命运并非是我能够选择的。”

    生于黑暗边缘无尽之海的阿特厄斯·乔纳森,一个包含混沌之血与恶魔意志的纯血恶魔,他生性好强,天性好斗,即使是在以嗜战闻名于世的无尽之海的恶魔族群中都名声鼎盛。

    因为在斗争中英雄无畏的表现,乔纳森拥有恶魔最根本纯粹的力量,他的强大笼罩着整个无尽之海,是所有恶魔所渴望的对手,因此群魔称他为,“奥格恩斯”,意为浴血的野兽。

    尽管身在野蛮之地,乔纳森却渴望着和平与秩序,他希冀着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创建一个存在秩序与律法的国度,并且停止无尽之海千万年来的争夺,结束恶魔们生而为了斗争与嗜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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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这个理想在恶魔们看来可笑而荒谬,可这,的确是铸就乔纳森强大的根本,他是一个高尚而怀揣善意的头戴犄角者,所以也有人说,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魔。

    怀揣着这个梦想,乔纳森离开了无尽之海,前往那片栖息在黑暗边缘境地之外最远处,距离人类世界最近的那片土地,法斯戈尔部落。

    一个朝圣元素神灵的游牧民族。

    他们热衷自由且宽容博爱,自称是大地之神马尔修斯的子民。

    他们掌握着古老的炼金术,治理无尽之海边缘因恶魔们斗争而被破坏污染的土地。

    他们接纳了来自无尽之海的恶魔乔纳森,聆听他的内心,理解他的意志,向他伸出援手,帮助他了解属于人类的社会秩序。

    在集体的生活中,乔纳森懂得了何为文明与文化,更理解了何为传承的力量与精神的意志,他开始接受不同于自己的其他人,拥抱这片宽广无垠沃土,懂得了如何善用人类的智慧。

    同时,在法斯戈尔游牧民的帮助下,凭借着乔纳森恶魔的血脉与天赋,他成功的掌握了炼金术,成为了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炼金术师。

    并且不断磨砺,在族群中成为了一位了不起的游牧执卫,带领游牧民卫去治理因为斗争而被破坏的土地,同时扞卫栖息地的平静。

    乔纳森在这种团体精神中升华,褪去了那争强好胜的恶魔之心,他变的谦逊而纯良,拥有高尚的精神品质,在法斯戈尔中,他有着另一个名字,“塔纳里安”,意为随风而行的牧马。

    接触人类社会之后的乔纳森选择回归自己的族群,在同法斯戈尔游牧长告别后,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故土。

    他不再是一味地凭借蛮力与鲜血争凶斗狠,更不追求侵占领土之后的优越感,他运用智慧与仁善得到了众多生存于无尽之海且同样厌倦战争的恶魔们的支持。

    他作为领导者挺身而出,积极创造着属于和平秩序的时代与国度。

    “恶魔是邪恶的象征,它代表野蛮与血腥的本性,可我们以人的面目认识彼此,以人的形式存在于世界,以双脚丈量大地,以双手触摸你我,我们理应是人,而非渴血的野兽。”

    以理想,自由,尊严为理念创建一个存在秩序与律法的国度,让所有热爱热衷和平与爱的人都可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的追求,在无尽之海中成为了更多人的梦想。

    他们追随乔纳森,崇拜乔纳森,学习乔纳森,直至成为乔纳森。

    可作为阿特厄斯家族的一员,乔纳森违背了大恶魔们的意志,他们认为,乔纳森是受到了人类族群的蛊惑与干扰。

    他本是一个强大的恶魔与战士,应该沐浴在鲜血中的野兽,他的身上流淌着高贵的阿特厄斯家族的血脉,理应称霸整个无尽之海。

    这是野心家的欲望,乔纳森极力抗拒。

    可大势之下只有生灵涂炭,阿特厄斯家族坐拥无尽之海中十分之七的土地,大恶魔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的势力强横直压整个无尽之海,一场鲜血战争爆发,以乔纳森为首的理想主义者铸就的革新群体全军覆没。

    他看到了恶魔们真正的丑陋,嗜血,邪恶,贪婪,暴戾。

    这一切在他的眼中形成一幅幅破灭的废墟,他甚至开始厌恶自己的血脉,他拒绝自己身为恶魔的身份,以至于拔断自己的双角,打碎自己的牙齿,扯下身上所有的鳞片。

    他逃离了这囚笼,阿特厄斯家族的天才,未来无尽之海的统御者,永远的消失了。

    他或许失败了,可他尝试过了,只不过,也许时机未到。

    流落世间的乔纳森历经岁月蹉跎,他恶魔的血液正在随着他的荒废逐渐退化,在一个群星璀璨的夜,一场科研实验让他邂逅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捡到了在实验失败后遭受爆炸而昏迷的乔纳森,悉心照料他。

    她知性而温柔,她看出了乔纳森的黯然神伤与难以释怀的痛苦,她引导他,指点他,在时光的翻页间两人相互理解,他们的灵魂轰鸣着。

    在得知他的命运之后,这个本柔弱的女子却意外的变得坚强,她不许任何人嘲笑他是一个恶魔的身份,她极力的鼓励他,带他走出了这身世命运的阴影。

    因此他们相爱,他们厮守,他们在岁月的途径中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乔纳森在接触她之后,接触这个世界,在爱上她之后,释怀他生命中所有的不幸。

    他们诞下了爱的结晶,他为他取名,“风上御神策”,那是古老的法斯戈尔游牧民语,意为“不知疲倦的在命运中的奔赴”。

    然而随着人与恶魔血脉的结合而诞生的御神策的降生,阿特厄斯大族长凭借指引最终找到了生活在西方的乔纳森,家族的阴影再度袭来,以至于将西方政治终焉都牵扯进

    同无尽之海的战争全面爆发,双方皆是损失严重,而作为这一切的源头的乔纳森,在重拾理想后,他接受了自己恶魔的身份,并接受了自己作为恶魔的命运。

    “我这一生都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哪怕在品尝了这么多的美好之后,依旧好似乳臭未干的顽童,跌跌撞撞。可我很知足,并且很幸福,谢谢你让我爱上你,谢谢你所给予我的一切。”

    “阿风,以后的你肩膀上一定会扛上沉重的担子,因为这是男子汉的担当,你要答应爸爸,永远陪在妈妈的身边,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留下了如此美好的祝愿,化身一个真正的恶魔奔赴向那黑暗。

    阿特厄斯乔纳森,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更喜欢塔纳里安乔纳森这个名字。

    那天,无尽之海有那么一尊大魔神降临,屠尽半数无尽之海,死亡人数直至攀升至近一亿,几乎血洗了整个无尽之海。

    而在这之后,那尊魔神化作一缕金光,涌入苍穹之中,塔纳里安·乔纳森一生坦荡,最终回到了他最爱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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