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灵霄剑阁，准备开剑门！”

    精英弟子见掌教未死，一扫之前颓丧若死，激昂，兴奋的情绪重新笼罩在每个人脸上。

    玄玑真人的身子立刻被抬了起来，往灵霄剑阁而去。

    而此时的杜方，身子也比之玄玑真人好不到哪里去。刚才他一掌甩开那黑衣女子，将她刺入肋骨的剑却带了过来。

    李青霜看着那几乎刺得透穿的长剑，泪眼朦胧，双手颤抖，根本不敢去拔。

    她知道这一剑拔出来，很可能杜方就一命归西，连天亮都撑不到。

    杜方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咬牙苦笑道：“放心吧，死了我不怪你！”

    “你……你撑着点！”

    杜方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他已经成了残废之身，这一生再也不可能修剑，血海深仇，已经彻底成了境海水月。

    这辈子是报不了呢。

    他既是为了解脱，也是让李青霜安心。

    这一生，或许就这样呢！

    蓦然间，李青霜咬牙狠命一抽，一阵钻心的痛楚从腹部肋部传来，杜方冷汗直冒，他隐约看到，自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父亲慈祥的面目。

    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身子忽然不痛了，浑身轻盈，似乎飘飘欲仙，往那夜空之中飞去。父子二人走在夜幕之下。

    杜方只觉得一身解脱的欢喜，拉着父亲的手。

    死亡才是人生的最终归宿么？

    忽然间，脚下一阵温润的白光从剑阁之中升起，拉住他的脚踝，将他用力拉了回去。

    剧烈的疼痛重新印入脑海。

    杜方只觉得全身百汇，到处的神经骨髓都在疼。

    身旁是女子惶急的叫声。

    原来，刚才李青霜将剑抽出来时，杜方只轻轻惨叫了一声，忽然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李青霜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杜方尸体开始僵硬，冰凉，她惶急无措，带着他的尸身往剑阁而去，那里有掌教，至少，或许会有转机。

    玄玑真人虽然重伤，但脸色还是很好，自己将干瘪的肋骨重新运气接续了回来。

    看着李青霜一脸泪水，抱着杜方残破的身体奔入剑阁，跪在地上，不断地重复着：“师弟死了，师弟死了！”

    “把仙灵花掏出来！”

    玄玑真人直到说了两遍，李青霜才从懵然中惊醒，立刻将黑布裹着的仙灵掏了出来。

    “放在他的额头，这仙灵是天地神物，只要他还没死透，应该还有回转之机。”

    仙灵花一映入杜方额头，一道白光蓦然间大盛，刺破整个剑阁，刺入九霄苍穹之上。

    灵霄山上，所有正在斗杀的人，都仰望向天地之间那一抹纯白的光芒。

    白芷忽然间睁开眼睛：“仙灵现身呢！”

    “走！”在她身后，六七个身着黑衣的，带着青铜面具的阎罗同时出现。

    一行人奔着剑阁而来。

    此时在灵霄剑阁之中，一名惶急的弟子奔了进来，叫道：

    “龙渊荒主朝这边来了！”话音一落，立刻有几十名精英弟子同时冲了出去，怒吼道：“快拦住她！等掌教开剑门！”

    玄玑真人看着他们决绝的身影，忽然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这种痛楚一过既敛，作为掌教，玄玑心胸沉稳，纵然面临灭派之机，也是临危不乱，他拿着金钱剑，走到中间，喝道：

    “都让开，剑门有杀气！”

    几十名弟子瞬间分开，玄玑真人走到剑阁的祖师神像之下，跪在地上，轻轻地揭开舢板。

    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而古老的原木盒子。

    在场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想去瞧瞧，这传说中开剑门的神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盒子一打开，玄玑的手忽然僵住，再也落不下去，整个人都被冻住。

    察觉到不对，立刻有人凑上去看那黑色盒子。

    盒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东西呢？”

    “怎么不见呢？”

    玄玑缓缓而用力地转过身子，整个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浑身都因为愤怒在发颤，怒目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你们谁拿的？交出来！”

    所有精英弟子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掌教为什么要这样说。

    玄玑突然怒吼道：“这是开剑门的钥匙，交出来！”

    没有钥匙，剑门也开不了，灵霄剑派没了退路，他们之中出了叛徒，叛徒将他们所有人的生路彻底堵死。

    这个念头从每个人的心头突然掠过，绝望的情绪彻底笼罩了所有人。

    唯独没有被这种情绪影响的，就是李青霜，杜方被救了回来，可是他的身子太虚弱，李青霜将他抱在怀中，用仙灵不断地温养着他的血脉。

    仙灵已经重新被蒙上，白光消失，李青霜神色凄楚，将杜方抱着，他高大的身材此时却显得很轻，很轻。

    她油然记起，这个师弟从入门之时，就一直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每次长老供奉交代在他手中的事，他都能办得妥妥帖帖。

    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胸有成竹，而且从不推辞，兢兢业业一直在外门七年。

    这七年外门弟子不断来来去去，独独这个少年，一直留了下来。

    对于杜方，李青霜虽然很少和他说话，可每当每年比剑名额公布之后，杜方都会去后山的凉亭，独自坐上一整天。

    从那时起，对于这个师弟，李青霜有了一丝疼惜的心情。

    她知道，这个少年很努力，很上进，可是宗门的上进阶梯都被大长老控死，纵然杜方每次归来，都是一身疲倦和伤痕，他也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直到一周前，她取来玲珑脊骨，第一次看见杜方在玄贞师傅面前失态。

    他暴怒的样子彼时的李青霜并不觉得可怕，而是有一种痛苦的难受，这一次的比剑名额依然没有他，也就意味着，几个月后，他将满八年，彻底离开灵霄。

    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要是杜方不那么执着，也许，此时在杜家坎子上种地耕田的，就是他疲倦的身影。

    要是没有这一次仙灵之行，他不会被卷入进来，家破人亡，身肢残废，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想到这里，李青霜忽然疼惜的，将自己的脸，贴在杜方泛青的嘴唇上。

    要是灵霄从这一次浩劫中存活下来，这个师弟的余生，该怎么度过？

    他以后的日子，还会有幸福与快乐可言么？

    一滴清泪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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