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骄阳进屋时,风衣衣正坐在小凳上帮城骆雪裁布,缝补这事儿,她实不在行。
幼时都是母亲一针一线为她缝衣,母亲死后,她过了一段沿街乞讨的日子,时常衣不蔽体,后来入了风尘,穿的都是锦衣华服,更不曾拿起过针线,这些年她阿谀谄媚的技艺倒是学得不错,唯独针线活…
也不对,她锈帕子就锈得极好,在冥王轩时,满岛的梨花开得繁盛,她喜爱得紧,得空就照着满枝的梨花坐在窗前锈,日积月累,慢慢也小有所成。
不过制衣就不成了,所以,她只帮着城骆雪裁布,看着她一针一线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制衣物,心里除了欣慰还有一丝无言的落寞。
她的孩子,要是还活着,她大抵也会是一个温柔贤惠的母亲吧。
月骄阳过来时,两姐妹正忙碌,独自坐在一侧好半晌,直到隐修进来送药,他才笑着同隐修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解药在溪月谷。”
城骆雪忽然抬头打破寂静。
月骄阳听着这突兀的一句话,神情有片刻的茫然,待反应过来,她是在同自己说,眼底一片晶亮。
城骆雪垂着头不看他,面无表情,“可是,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你自己去找,能不能找到,是你的事。”
“谢....谢谢。”
风衣衣朝月骄阳挤眉弄眼,月骄阳对她一笑,兴冲冲站起,立即冲出了屋子。
等脚步声渐远,城骆雪才抬头看去,脸上有释怀还有一丝空山悠远的寂寥。
“阁主是个好人。”风衣衣道。
城骆雪垂眸,若有所思,脸上情绪淡淡,辨不出喜怒。
忽然门外风动,影疏鸟惊。
城骆雪手中绣花针不小心刺破指尖,血珠渗透肌肤,白皙的指尖一点红,艳得刺目,她瞧着,心莫名不安。
“小心点啊。”风衣衣用手绢替她拭去血珠。
“衣衣.......”剧烈的痛席卷而来。
城骆雪脸色惨白,额头瞬间布满细汗,身前物品悉数落地,身下清水淡淡蔓延开来。
她紧抓椅子两侧扶手,脸上全是狰狞的痛,“我…可能…要生了…”
风衣衣慌忙站起,“我去叫产婆。”
“别…”
城骆雪疼得说不出整话,隐忍间,风衣衣已急奔出房门。
她颤颤巍巍站起,艰难挪步至门口,水流淌一路,恐惧与害怕同时笼罩着她。
强大的毅力支撑着她挪到门口,想多走一步,已没了气力,只得半匍匐在门槛。
抬头,火冥从阴影处出来,提步朝她靠近。
城骆雪步步后退,直至后背贴在墙壁,避无可避,“请您...给我一条生路。”
火冥阴冷的眸映出她的狼狈,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手抬起她日渐圆润的下颚,语气阴狠,“城骆雪,你藏得真好。”
城骆雪疼得没了力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手臂。
“......你在做什么?”
风衣衣带着稳婆冲进来,猛地推开火冥,像母鸡护崽般将城骆雪挡在身后,“你要做什么?你从哪里闯进来的?你想干嘛?”
一连几问,倒是把他问住了,火冥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眸子不由软下来,“我来找你的,月骄阳的人还拦不住我。”
身后城骆雪痛苦的喘息着,风衣衣推他出门,“出去。”
火冥顺势握住她的手,“跟我走,我不为难她。”
“你看不到,她要生了么,你瞎么?”风衣衣顿时火大,“滚出去。”
“好好好,我....我去外面等。”
不等他转身,门“啪”地一声关上。
屋内,风衣衣与稳婆一起扶着城骆雪到床上,不过顷刻,床褥便是一片湿润,城骆雪拽着身侧的褥子,疼得冷汗淋漓。
风衣衣急得团团转,竭力安抚她的情绪,却好半晌不见一人进来侍候,心有疑虑。
气冲冲开门,又关上,大步过去扯着门外火冥的领子问,“别苑的下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药倒了。”
“护卫呢?”
“打晕了。”
风衣衣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屋内城骆雪的呼喊,声嘶力竭,仿佛声声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手指向外间,“你,去烧水。”
火冥以为自己听错,怔愣地瞧着她。
风衣衣抬起腿,给他一脚,火冥暴跳如雷,正要发火,却对上她焦急得快哭的脸,便也顾不得生气,朝外跑去,“你别急,我...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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