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意思?”崔敏之指着闭门歇业的青楼问贺遐。
贺遐无语。而后道:“可能别人不在大白天逛青楼吧。”
崔敏之一脸惋惜,失策!
“那我们干嘛?转道去赌坊?”
“等我们去赌坊,再回头,也天也黑了。”
“好吧。”
两人一合计,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前头还空着小半天,且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合计一下目前掌握的线索。
两人找了靠近护城河的一家馄饨铺,崔敏之乐呵呵地拉着贺遐坐下,点了两份鲜肉馄饨。贺遐也不嫌弃这家铺子逼仄,临近水边,摇桨声、叫卖声、风声,两人说话也无人听见。
只有两个人,崔敏之又易了容,没人认得出,崔敏之说起安乐侯府、说起华家,也可以不那么拘束。
崔敏之将安乐侯府今早的情形同贺遐说了。今日之后,魏淑绮恐怕要和成安伯府彻底闹翻,魏淑绮这一生都为父兄所利用,她的人生如此辛苦,却只得到了辱骂与责怪。没有了给成安伯府争取利益的需要,魏淑绮为难崔敏之就没有了意义。或许,崔敏之在安乐侯府的日子可以不必再有顾虑。
说到最后,崔敏之竟有些可怜起魏淑绮来。
倒是贺遐没有这等同情心,冷漠道:“总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其实呢,这是个世界上从不缺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魏淑绮好歹是侯府夫人,吃穿不愁,身份尊贵。世界上多的是被父母啖肉吸髓的子女。比如冬梅夏荷两个丫头,都是侯府从外头买来的。若不是父母把孩子卖了,谁会天生就是丫鬟呢。
崔敏之知道贺遐说的是事实,却奇怪他说这话时候的冷漠。崔敏之想起魏良正的那出戏,似乎贺遐是抛弃生母被嫡母收养在身边的。贺遐与母亲之间,又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崔敏之默默将这份好奇藏在心底。贺遐如今这样古怪的性格,大抵也和这些有关吧。涉及伤痛的过往,还是不提的好。
重要的是,魏良正只是无心映射了一下,就被贺遐打了出去。崔敏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挑战贺遐对她的包容心为好。
馄饨端了上来,崔敏之拿起调羹舀了一口汤,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好鲜!”
馄饨铺看着不大,这手艺确实没话说。崔敏之挑起一个馄饨,示意贺遐:赶紧尝尝!
只见贺遐抬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就这么搭在了崔敏之的手腕上,把着崔敏之的手腕伸向自己,低头,一口吞掉了调羹里的馄饨。
“这……”崔敏之眼看着手里的馄饨就这么落入了贺遐口中,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
贺遐咀嚼了两下吞下,品味道:“确实不错。”
崔敏之怒而放下调羹,气道:“你自己不是有一碗吗?!怎么,我碗里的比较香吗?”
贺遐点点头:“确实。”
崔敏之咬牙:“青覃县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无赖!”
贺遐沉吟了一下,竟然回答了崔敏之的话:“大概是因为,当时我是‘华仲盈’。”
因为是假扮华仲盈,所以要翩翩君子的模样,正直、聪慧、周到、贴心。
因为是“华仲盈”吗?
“华仲盈传信给我,说他已与你定下婚约,请我顺路帮他传个信,保全你家人性命。既然用了他的身份,总不能让你以为‘华仲盈’是我这样的。”贺遐表示自己十分贴心,既然装了,就要装到位,不然未婚妻吓跑了怎么办。
崔敏之心头隐隐品出一丝苦涩,莫名就不太乐意听见贺遐这样说,于是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贺遐的样子?”
“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崔敏之断然否决。
两个人沉默着,专心吃着馄饨,直到碗空了,才默契地仿佛刚刚什么都不曾说过,重新谈论起绮红楼的事。
交换了双方手里的信息,锁定了一步重点关注的人和调查方向,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付了馄饨钱,起身再赴欢心楼。
此时的欢心楼早已不是刚刚的沉寂模样,此刻华灯初上,欢心楼的妈妈已经领着姑娘们在门口迎客。姑娘们巴望着,瞧见熟客就赶紧迎过去,拉着人就往楼里走,若是没固定客人的,更是瞧见兜里能有些银子的,就凑过去搭话。有些如愿钓到客人、有些被人摸了屁股占了便宜却还拉不进楼里。
贺遐与崔敏之一出现,仿佛脑门上刻了“有钱人”三个字,立刻就被一群姑娘给围住了。
这阵仗,崔敏之都有些发憷。却听贺遐淡淡道:“请你们最好看的姑娘来。”
此话一出,有几个姑娘立刻退了出去:“无趣。”
妈妈倒是挤了进来,谄媚一笑:“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京城最好看的!只看是不是合公子眼缘!”
“本公子觉得,是看合不合银子的眼缘吧!”贺遐抛出一锭银子,稳稳地落进妈妈的怀里。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风月场的老手。
妈妈手中一沉,立刻识得了这银子的分量,笑得更灿烂了:“贵客两位,请牡丹姑娘!”
崔敏之在旁压低声音,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来青楼吗?!”
贺遐整整衣冠,理所当然道:“不喜欢,又不是没来过。”
许澋泓那个花花公子,可没少邀他们喝花酒。
崔敏之愤愤地咬了咬牙: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牡丹姑娘当然不是这楼里最好看的姑娘,不过已是对得起贺遐银子的姑娘了。牡丹姑娘一袭青绿,头上簪着粉色大花,珠圆玉润的脸盘子,五官却精巧可人,当真仿若一株牡丹花。随牡丹一块来的,还有个唤作芍药的姑娘,比牡丹福气不足、清秀有余,都是瞧着就舒心解意的模样。
两人伺候贺遐与崔敏之喝酒,先是斟酒,然后依偎着二人的身体,亲手将酒杯喂到二人嘴边。
“公子,喝酒。”
这软软娇娇的声音,听得崔敏之一阵发麻,不过芍药这手可真软啊,这酒也好香啊。怪不得男人都爱喝花酒呢,确实赏心悦目。
眼看着崔敏之竟陶醉起来,贺遐伸手给了她一下:“我说崔兄,你这就不厚道了!不是说洁身自好吗?!”
崔敏之了然,这就演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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