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红啥也没有说，在厨房里等着水烧开，常淼淼想着她不想面对老娘去世的现实，自己就多动动手吧，虽然这个姥姥在世的时候也没有多待见她。她没有什么鬼神信念，又身正影端得做足了孝顺外孙女的活计，有什么可怕的，马上上床开始给亲姥姥脱去外衣。

    手里触感还是温热的，老太太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黯淡，也许是血液不流通的缘故吧，常淼淼看着她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前几天她对自己的咒骂，不由得有些好笑，您天天骂我，看不上我，在身边伺候您的最后还不是我？您天天念着的孙女，现在还在国外逍遥快活呢，我猜她未必能赶得上送您了，这可怎么办？想到这里，常淼淼对着厨房喊道：“妈，你们有没有给刘宇鑫打电话，她在国外，要订票也需要时间的。”

    刘建红听闻马上从厨房奔出来，“我去跟你舅说！”，看着她着急出门的背影，常淼淼不由得摇摇头，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自己娘家的事儿听风就是雨，这水要烧到什么时候呢？

    刘建方一听就摇头，“她回不来！说了也没用！”

    刘建红失望得问道：“那刘礼月呢，她也不来？”

    刘建方不解得看着她：“她要上课，怎么来？人晚上就拉走了，就算下晚自习赶过来也来不及！”

    刘建红一听就有些急了，“你要把我妈拉到哪里去？”

    刘健方看着自己的亲姐，一脸的不耐烦，“我这儿很忙，都是事儿，刘礼月马上要考试，王艳芝又要去县里拿药，她妈这几天心脏病住院，我还得送饭，这么多事儿，咱妈已经没了，在家里多躺一天有什么用，要办这些证件都需要时间的，要医院开证明，要火花预约，一堆事儿，要不你去跑？”

    刘建红一听就瘪了，她哪有本事去跑，自己腿脚不方便，自从当年做了脑部手术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儿根本记不住，平常连买菜都是老常去，刘建方说今晚拉走，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带着无比的失落与不舍，刘建红慢慢得走回了屋子，瘫倒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

    看着她不言不语得自责，常淼淼马上猜到怎么回事了，但是手上却不能停，连忙招呼她妈过来帮姥姥翻个身，别看老太太瘦的皮包骨头，但是骨架很大，老娘健康的时候是个十足的胖子，身高167，体重150斤，没有上过学，文盲，但是脑子及其灵活，跟常淼淼互怼完全不在话下，从小说她：姥姥家的狗，吃完了就走！气的小常哭了好多回。但是这些已然物是人非，随着老娘的咽气尘归尘土归土了。瘫了一会儿，刘建红突然意识到都是自己女儿一个人在忙活儿，连忙赶过来搭把手，再拿着毛巾给老娘擦干净。

    五领三腰的寿衣穿起来挺累的，两个人忙活起来竟然出汗了。看着一切收拾妥当，才都舒了口气。男女天生分工不同。这时候看一下窗外，刘建方在外面悠闲抽烟，老常也在旁边站着，两个男人平时也互不待见，但是这个时候互相递烟，不知道聊了点啥。

    听闻姥姥今晚就会被拉走，常淼淼也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亲舅这么冷酷，没考虑到自己亲姐刘建红照顾多年的不舍，但是转念一想，孝子贤孙也都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只能从别的角度劝解亲妈，“这么晚了打电话，人家都不一定排的过来。今晚未必拉的走。”

    刘建红也渐渐平静，她坐在床边，想着多陪一会儿是一会儿，以后都见不到了。

    这时候老常进屋来了，他过来看看自己的老丈母娘，老太太干干净净面容安详躺在床上，老常摘下帽子，深深鞠了一躬。他还是有点仪式感的，这点比刘建方强多了，哪怕丈母娘多年也不待见他，老常还是每天按时过来给老太太做饭。人啊，都是嘴硬心软。

    妈啊，您走好，我们都好好的，您放心吧。

    刘建红没办法把所有人集齐，但见自己家这边可是全员在场，也宽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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