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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翊坤宫闲话
    方妙确实是刻意为之。

    阮流筝入宫以来便一副才女模样,自视甚高,自诩清流,不屑于在后宫里头争风吃醋。

    花开时她轻捻花瓣,感叹春光易逝,红颜易老。叶落时她又叹惋红尘,黯然神伤。

    常常独自一人伤春悲秋,吟诗作对,顾影自怜,整日里就是眉头微蹙,西施捧心,似有无限心事。

    宫里的主子娘娘个个见了她都要把翻个白眼,这和沦落青楼硬要坚称自己只做清倌儿有何区别?

    方妙自然也不喜欢阮流筝这副做派,平日里和她也顶多是个点头之交。

    明帝起初对阮流筝饶有兴致,后来也是腻歪了她这感天叹地的做作样子,好是冷落了她一段时间。

    除夕宫宴上阮流筝弹琴献艺不知让多少嫔妃笑掉了大牙。

    一代才女也有为了卖身而卖艺陪笑的那一天?

    除夕宫宴后,阮流筝以为自己重获圣宠,又开始在宫里头孤芳自赏望月叹息,以期明帝眼前一亮。

    方妙却不觉得明帝还会再惯着阮流筝,她甚至想泼盆冷水到她头上,好让她清醒清醒。

    果然,凤鸾春恩车来了。

    方妙看见阮流筝那窘迫的样子心中暗喜,又看见上蹿下跳的猫儿,心里突然生出夺宠的想法来。

    心里这样想着,方妙也这么做了。

    她故意只穿了单薄的寝衣,大红肚兜若隐若现,裹上厚厚的兔裘,胸前洒了平时用来驯养猫儿的药粉。

    那药粉能使抓狂的猫儿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安静下来,不再躁动。

    趁人不注意,方妙偷偷把猫儿扔出寝宫后墙,又急急忙忙喊了宫人一同出去寻找。

    阮流筝重新梳妆需要时间,方妙引着猫儿一路小跑到了承乾宫后的清漪园。

    园内草木林立,空气最是清新,明帝若是久等阮流筝不来,酒后透气,想必会来此处。

    猫儿跑来此间撒欢也无人质疑。

    于是便有了那一幕,方妙如愿以偿截了胡,阮流筝失魂落魄回了宫。

    翌日天不亮,这出戏就传遍了六宫。

    初一本该是众嫔妃前去寿康宫拜见太后的日子,太后晨起感了风寒,头痛欲裂,便让宫人们通传免了今日的请安。

    以往寿康宫不见客时,嫔妃们大多都是去娴妃处小坐,也算全了礼数。

    今日也不曾例外,除了怀胎五月有余的怜嫔外,几乎所有嫔妃都到了翊坤宫。

    娴妃还未曾露面,盈昭媛在钟粹宫看护大公主,主事的人不在,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起了昨夜那档子事。

    洛嫔捂嘴笑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夜陛下召咱们那阮才女侍寝,却被方才人横插了一脚呢。”

    瑛婕妤是真不知,惊讶道,“这是为何?”

    贵人苏相宜解释道,“听闻是阮才人叫陛下好等,陛下不耐烦便出来闲逛,遇上了在附近找猫的方才人。”

    洛嫔又笑,“听说阮才人被拦在承乾宫外,灰溜溜的回去了!”

    瑛婕妤疑惑道,“她怎么敢让陛下久等?这也怨不得谁。”

    美人江妍犹豫了一下,也接过话茬说,“许是阮妹妹路上遇到什么,耽搁了。”

    才人庄雨眠白了她一眼,反驳道,“侍寝路上能遇到什么耽搁?谁敢挡道?只是她自己恃才傲物罢了!”

    江妍面上一红,嗫嗫嚅嚅不知如何回嘴,那厢洛嫔就没好气地呛声说,“哟,庄才人还没长教训呢。

    江美人好歹也高你一品,你怎么敢这样同她说话?”

    洛嫔资历高,向来最是心直口快,位份也比大多数嫔妃高出那么一星半点,庄雨眠自然不敢说什么,只得悻悻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众人方才口中的主角阮流筝走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疲惫和憔悴,连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眼下的乌青。

    她入内见到众人,勉强勾起一抹笑请安入了座,也不言语。

    众人像一锅被釜底抽薪了的沸水一下子安静下来,毫不掩饰地打量她。

    贵人苏相宜捂嘴笑道,“记得原先我宴上作舞时,得了阮妹妹好一阵冷言相讥,我只以为妹妹瞧不上我这般行径。

    直到昨日才知原来是抢先了妹妹,惹得妹妹心里不痛快呀!”

    此话一出,洛嫔直接笑了出来,“苏妹妹有所不知,咱们阮才女心比天高,确实不屑与我们为伍呢!

    说不定昨日阮才人也是故意磨蹭,不愿上那凤鸾春恩车受这嗟来之宠!”

    “莫要胡言乱语!”娴妃从内室中走了出来止住众人话头,“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你们乱嚼舌根,定要斥责的。”

    她走到主位上坐下,缓和了口气说道,“寒冬腊月最难将养,太后娘娘和瑶卿公主都病倒了。

    你们平日里若无事便也不要出来走动了,若是受了寒,自己病倒了倒是事小,将病气过给陛下那可是大罪过。”

    她话锋一转,又点了阮才人道,“昨日之事也算是个教训,万事放平姿态,不可再心比天高才能讨得陛下欢心,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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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地,阮流筝正要点头应下,只听得一声“给各位娘娘请罪,嫔妾来迟了!”

    来人正是方妙。

    她怀里仍抱着白猫,身上是一件崭新的狐裘大衣,成色极好,套在她娇小的身上却显得有几分大了。

    她将狐裘褪下递给宫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等娴妃说起才又坐下。

    卫贵人好奇道,“方妹妹身上这件可是陛下新赐?我瞧着有几分眼熟,像是那年在王府时陛下亲自猎来的。”

    陶贵人也搭腔道,“是了,正是那件呢。”

    方妙羞涩一笑,“两位姐姐好眼色,昨日陛下说赏我时说便宜了嫔妾,

    嫔妾还疑惑不知何意,现下是明白了,原是我捡了漏!”

    “你初一请安迟来如此之久不说,还带着那畜牲是何用意!若是伤了在座各位该当何罪?”

    阮流筝看她春风满面毫无歉意,自己则人不人鬼不鬼蒙人耻笑,不禁咬牙切齿。

    方妙闻言满脸歉意,起身又行了个平礼,“昨日之事实在非我本意,还望阮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我给姐姐赔罪便是了。

    若是姐姐实在气不过,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实在不该辱骂合欢!合欢向来乖巧,从不伤人的。”

    说罢,又从贴身宫女手中接过那白猫道,“昨日陛下夸嫔妾猫儿通人性,特意赐名合欢,还命嫔妾好生喂养呢!”

    阮流筝气结,方妙狐假虎威惺惺作态,竟还让一只贱猫踩到她头上来了!

    她正要回怼,又听娴妃道,“好了,都休要再逞口舌之快。陛下喜欢的就是好的,无需争执。

    方才人,改日本宫命尚衣局给你裁一裁那狐裘,你穿着也合身些。

    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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