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苏瓷提起来，温淮颂也不知道原来只过去了一年半。
这一年半可是真的漫长啊。
如今人人都在说时间好快，一眨眼的功夫一年过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事实上对于他们来说一年可是太漫长了。
山间的风吹来，苏瓷发丝被吹乱。
苏玉臻和沈时澍已经将秦书婉送回到车上。
父子俩站在车前像是等她。
“怎么了爸爸哥哥？”
苏瓷也没有松开温淮颂手，他俩的关系没必要避嫌。
现在很多网友都在等他们公开婚讯了。
在谁看来，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且温淮颂还是林嘉朗，是苏瓷最开始就要找的人。
“辛苦了宝贝。”苏玉臻说。
苏瓷撇撇嘴，“说这种。”
“要是真的觉得我辛苦了，少带着妈妈出门玩，多给我赚点钱吧，等哥哥结婚了，他的钱可就不是全部给我了。”
沈时澍眉头蹙起：“大小姐，您要不要查下您现在名下有多少钱？就算您一辈子不上班，每天肆意挥霍，您名下的资产都是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爸爸都在五十多了，也该享受自己的时光了，不要虐待五旬老人好吧。”
苏瓷对着他做鬼脸：“你这样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我确实蛮有钱的。”
苏玉臻说：“宝贝，你不是蛮有钱，你是我们家最有钱的，你爷爷奶奶的财产早在你出生后就确定全部属于你。你知道的，爸爸也是靠着你爷爷奶奶活着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那么多。”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苏瓷从出生开始，就得到了半个苏家。
每年生日苏明和陈媚仪都会再给她很多资产，就算苏小姐不学无术什么也不做也是一辈子幸福。
苏瓷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命。
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温淮颂还在这时补充一句：“姐姐，其实我也挺有钱的。”
“你要是没钱我会看得上你？”
苏瓷随口反问。
苏小姐不是恋爱脑，也不是扶贫办，做不出扶贫的行为。
再好看的人，苏瓷看来都一样。
她的出身什么人没有见过呢？
只要她想，人人都可以是她的过客。
完全是看苏瓷的心情。
苏玉臻说：“好了，咱回家吧。”
说完，他上了副驾驶，沈时澍绕另外一边上了驾驶位。
苏瓷和温淮颂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他们自己回去。
*
车上，温淮颂开车，苏瓷抱着手机玩。
苏小姐没有手机瘾，单纯是回复那些有需要的信息。
开年恢复办公后，她事情太多也没有去过P·M，好在那边助理很会处理事情，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苏瓷想着等过段时间再回去看看。
这会儿线上能处理的工作先处理了。
P·M员工很懂一个道理：拿钱办事。
苏瓷钱给的到位，他们做事也很到位。
“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家一趟？”
苏瓷被温淮颂的问题问的一愣。
“跟你回家做什么？”
“我见过你父母这么多次了，你不要回去见我父母吗？”
温淮颂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们现在很稳定了。
谈谈后续的发展不是很正常吗？
苏瓷其实心里明白温淮颂想法。
只是有些事情她无法提前说。
尤其是现在事情刚处理完，后面肯定有很手尾。
苏瓷想到了能孑然一身的时候，再和温淮颂讨论他们的未来。
她现在和温淮颂一起肯定是想的一辈子。
以结婚为基础的恋爱，要考虑很多方面。
尤其是苏家和温家也不是普通家庭。
在一起得面对太多太多。
温淮颂喜欢自己是肯定的。
这点苏瓷从未怀疑。
“阿淮，我现在没法给你答案。”
温淮颂追问：“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也是想要和我走下去吗？”
苏瓷直言：“我是想和你走下去，但你也明白，我做一件事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准备。我目前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所以我想我是没有办法和你去见你的父母。再说了，我和你父母已经见过了。我们两家本身就认识多年，不是非要搞那种仪式，其实很浪费时间你懂我意思吗？”
苏家和温家多年合作伙伴。
从苏明那一代开始，一直到现在沈时澍和温淮颂。
这种熟悉程度确实没有必要搞那些有的没的。
苏瓷说的很认真：“我对你和这段感情都是真的。虽然我之前对你抱有利用的心思在我，至少现在没有了，我们经历了很多，你也是当年的林嘉朗，我会和你一起一辈子这一点我是肯定的。但是，我现在没法接受你的要求，我始终处于一种我更爱自己的状态，我本身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你才会爱我。我不想因为事情结束，从而让全部事情都结束，像是我非要给你一个交代的模式，我会觉得很累。”
毫无疑问，苏瓷自我意识是很强。
她认定的事情，就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做。
在不到那个时间点，她不是改变想法。
即便她是真的想要和温淮颂走到最后。
从青丝走到白发。
温淮颂把车停在路边。
他侧目看着苏瓷。
“姐姐，你到底还在顾虑什么？”
苏瓷说：“我没有顾虑，我单纯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去做某些事。你爱我也应该懂我，我现在拒绝你只是在我打算中，见父母时间还不到。我不和你见父母，不代表我不和你继续恋爱。我比你大好几岁，我作为一个马上步入而立之年的女性，我完全尊重我内心的选择。人需要为自己行为负责，我更需要为自己负责，你可以明白我一下吗？”
答案是肯定的。
温淮颂会理解也会接受。
他说：“姐姐，我给你时间。”
他叹口气，“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苏瓷解开安全带，亲亲他侧脸。
“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等我。”
苏瓷很少和人说掏心窝子的话。
“我很满意你。我有很多选择，可我选择你，那是说明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
“我这个年纪，我说实话，我不想再去寻找一个新的对象，我会觉得很累很累。
“阿淮，你很好，你对我很好，也很爱我。不论是长相家庭还是对我皆是极好。
“我真心认为，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好。”
温淮颂没有回答。
他确实认为他们现在如此非常好。
可他更想要从苏瓷男朋友的身份晋升到苏瓷丈夫。
丈夫两字的含金量可是比男朋友要高级的多。
他想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能站在苏瓷身边的人。
每当有人想到苏瓷，就会联想到她的丈夫温淮颂。
比起温淮颂这个身份，他更想自己多一个前——苏瓷丈夫温淮颂。
他想成为苏瓷附属品。
温淮颂不会让苏瓷成为他的附属品。
他很懂苏瓷想要的自由。
所以，他愿意成为她的附属品。
当人们聊到苏瓷的时候，脑海中会多一个人的名字。
温淮颂是苏瓷的丈夫。
苏瓷并不知道这些。
她观点还是那样纯粹。
只是觉得时间不到。
*
从南阳回到江北后。
两人的状态和之前一样。
温淮颂没有再提及见家长的事。
苏瓷重新恢复到工作中。
两人唯一遇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冯老师结婚了。
团队里的人都诧异。
苏瓷倒是意料之中。
冯老师多年未婚，也是为了等他回来。
现在人回来了，两人蹉跎半生，走到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人都说分开的两个人，即便是重逢也只能是点头之交。
冯老师和她先生不是。
他们分开也不久。
在他们看来，分开是让自己成长的最成熟的时候，再相逢。
在冯老师婚后，苏瓷向她提出离职。
苏瓷对于自己规划中，并非要一辈子从事自己所学专业的行业。
她追逐自由与自我。
对于苏瓷的离职申请，冯老师表示理解。
她算是看着苏瓷长大，很懂她的想法。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和团队中很多人不一样。
苏瓷背后是苏家，有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资本。
有人撑腰，有人保驾护航。
苏瓷在离职后，也没有和团队的小伙伴断开联系。
时不时还是会见面吃饭什么的。
在不用上班的日子里，苏瓷将孤儿院小朋友的画作整理润笔，交给出版社生产。
明知道是亏本的买卖，但她还是做得不亦乐乎。
*
盛夏夜，苏瓷和温淮颂带着松松出来散步。
自从苏瓷不上班之后，松松不再是请人上门来遛，早上温淮颂晨练会带着松松出去，晚上两人吃过晚饭，等气温往下降两人一起带着毛孩子下楼散步。
如此的日子，真的像极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模式。
姜家彻底倒台后，温淮颂也没有真的不管姜氏集团。
毕竟姜氏集团也涵盖了他姥姥的心血。
姜明涛在判刑后两周因为心脏供血不足去世。
姜澜也在他死后彻底释怀。
在姜明涛死之前，他想见姜澜。
但姜澜没去，是温淮颂去的。
姜明涛给了温淮颂一封信，让他选择一个日子给姜澜。
温淮颂选择在他死讯公开后给姜澜。
许是看到那封信后，姜澜彻底释怀的。
不论如何，也是结束了。
“姐姐，你真的不好奇，信上的内容？”
苏瓷说不是很想知道。
“我觉得你妈妈释怀了就很好，至少不会一辈子都在痛苦之中。”
秦书婉几乎半生都在痛苦，她在后来能释怀，苏瓷是很高兴的。
至少未来的日子里，她是幸福的。
温淮颂说：“我妈是我姥爷唯一的孩子，不管如何她都会选择翻过那一页。这么多年了，我妈长大了，我姥爷也在最后的时光回忆起来他和我姥姥的过往。我妈说，他在信上面说：要是能再来一次，他想他的选择不会改变，但他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的不择手段，也不会再放开我姥姥的手。但我妈觉得，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姥姥不会选择和他携手往下走。”
苏瓷说：“或许？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我们不能替别人做决定。再说，我想姥姥在最后的时刻是选择原谅的，爱过一场，结果如何又能如何呢？”
人追求的，就是深深爱一场。
结果会如何？
不重要。
不是人人都想要结果。
更多人想要过程。
过程中，享受到的爱，才是最真挚的爱。
轰轰烈烈爱过一次，往后即便是平淡度日。
也是感到幸福。
温淮颂牵着苏瓷的手。
“我会觉得不甘心。”
“你不甘心什么？”
苏瓷蹲下给松松解开牵引绳。
松松很乖不会跑远，也不会乱咬人，雾里清没有家里有小孩的住户，不戴牵引绳也没关系。
“代入我姥姥视角，我为他付出那么多，最后什么没有得到，怎么会甘心呢？”
“因为你有上帝视角，但是你姥姥是没有，她为爱的人付出，是她心甘情愿。”
拥有上帝视角的他们，当然会觉得不值得不甘心。
没有上帝视角的他们，为了爱人做的所有，都感到幸福。
温淮颂问她：“如果当下在就知道未来结局不是美好的，人还会不会义无反顾？”
苏瓷回答他：“我不清楚你姥姥会不会，但我的答案是我会的。”
“我从来不是追求结果的人，我享受到了过程就足够。至于结果是不是我想要的，其实不重要。”
如果爱一人非要得到对方，倒也是没有意义。
就跟苏瓷最开始说的那样。
如果温淮颂在未来遇到一个更适合他的人，她会随时离开一样。
苏瓷的爱不伟大，但她也不是自私的人。
她想要爱情，是相互的。
绝对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一个人去控制一段感情，还挺累。
苏瓷不想自己那么累。
喜欢就上前，不喜欢就退后。
又不是没有这个人地球不会转。
两眼一闭两眼一睁又是新的一天。
“姐姐，你会不会一直爱我？”
苏瓷面对温淮颂的提问，霎那间不会说话了。
“我说过，我不敢随便许诺未来，但我不会轻易抛弃谁。”
许诺是要承担后果。
她目前还不能承担。
苏瓷很多时候理解温淮颂的奇思妙想。
他这个年纪，会考虑未来的很少。
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他们的未来。
“那姐姐会不会放弃我？”
苏瓷语气坚定，她抬头对上温淮颂双眸。
“我不敢说以后，但我现在很喜欢你，不会放弃你。”
“至于以后，得看你表现了。”
她不做更多回应。
温淮颂也得到想要的答案。
温淮颂说：“我会让姐姐知道，除了我之外，没人会那么爱你。”
苏瓷说好。
松松回来，苏瓷给它扣上牵引绳，一家三口往楼上走去。
月亮高悬，月光柔和。
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照亮每一个行人的归家路。
*
平静的生活中，总会遇到不想让你高兴的人。
苏瓷上班的过程中，助理进来和她说：“老板，监狱那边来电话说姜溯想要见你。”
全公司都知道姜溯和苏瓷是曾经的未婚夫妻关系。
只是后续的结果不好。
现在公司上上下下都认定未来老板的丈夫是温淮颂。
一方面是苏瓷没有否认温淮颂的身份。
一方面是温淮颂很会做人，每次来都会慰问努力工作的员工们。
苏瓷看在眼里，但从未反对他的行为。
那不就是默认他的行为吗？
“姜溯想要见我？”
这个名字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苏瓷差点都要忘记这号人了。
“什么时候要见我？”
她想她可以去会会姜溯。
其实苏瓷也还有问题要问他。
姜溯涉嫌案件多起，但不到死刑的地步。
缓刑下来22年7个月。
温淮颂当时问苏瓷，有操作的空间，问她要不要操作下？
苏瓷说什么来着？
她说：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人脉，22年等他出来的时候，早就和世界脱节了，往后也难以生存，足够了。
温淮颂和苏瓷看法一致。
“这一周随意一天都可以过去。”
苏瓷说：“把明天下午时间空出去，和监狱那边说我明天过去。”
助理说好。
虽然她不理解苏瓷怎么还要去见姜溯。
但她尊重苏瓷想法。
老板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思考在。
*
苏瓷要去见姜溯这件事温淮颂是知道的。
苏瓷不会和他隐瞒什么。
“你明天下午有事情做么？”
苏瓷抱着温淮颂脖子，整个人黏在他身上撒娇。
温淮颂总是拿那样的苏瓷没有办法。
“如果姐姐真那么需要我，我也可以当一天的甩手掌柜的。”
苏瓷说：“那就明天下午来我公司接我，然后送我去监狱见姜溯。”
温淮颂说好。
现在的温淮颂对苏瓷去见姜溯不慎在意。
姜溯一辈子都定了。
苏瓷是他一生能接触到身份最高的人。
他不一样，他的未来都和苏瓷绑在一起的。
*
监狱。
苏瓷坐在透明玻璃隔断的另一边看着姜溯。
姜溯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苏瓷也忘记了最开始见到他那时的姜溯长什么样子。
“釉釉，你会恨我吗？”
苏瓷反问：“你认为呢？”
姜溯说：“我觉得你不会。我还不至于在你的记忆中停留那么多时间。”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苏瓷不会记住太多人和事。
姜溯或许坏人，但事情过去了，苏瓷不想计较。
苏瓷问他：“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冒出阿淮的？”
姜溯沉默良久才道：“我想要得到你的青睐，从而得到更多能倾斜到身上的资源。”
“釉釉，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多难。
“我其实最开始不想做那些事，我觉得不太好。但是后来我发觉，这个世界得没有良心。
“我冒认了温淮颂的身份，我得到你的青睐，得到苏家的扶持，让我在姜家有了说话权。
“你知道那多重要吗？”
姜溯自问自答。
“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是幸福的。”
“要是没有发生后来的一切，我没有和陆心安从新勾搭一起，你会和我结婚吗？”
姜溯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执着了。
苏瓷说会。
“我在遇到温淮颂之前，我对感情想法很简单，和一个我喜欢的人，然后安安稳稳地过往一生。
“如果没有发生后续的所有，我想我和你早就成为夫妻了，我确实不是那样喜欢你，但我会妥协。”
成年人谁不会妥协呢？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溯终于笑了。
“釉釉，你会和温淮颂很幸福的，他是真的很爱你。”
苏瓷说她知道。
“我和阿淮当然会很幸福，我希望你也好。”
说完，她走出探视间。
*
走出监狱，远远看到站在树下等待的温淮颂。
苏瓷过去，抱着他腰身。
“怎么了？”
“我有答案了。”
“什么？”
“我想我会爱你到最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