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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0章 名为“魏颐”的梦魇
    归京......

    她一点一点,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边关大胜,镇北王班师回朝,礼部当按最高规制相迎,待大军定下归期后,便着手准备吧。”魏珩说道。

    镇北王等人的野心,他并非不知。

    该防的自是要防,该给予的,却也不能吝啬,否则只会更加落人口实。

    顾成章也深知此理,自然不会反对。

    就礼部诸事又商讨片刻后,顾成章便起身告退了。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内侍重新给杯里续了茶水,魏珩喝了半盏,再度朝盛昭宁望去。

    这一眼,才发现她的脸色白的可怕。

    “盛大人可是身体不适?”魏珩皱了皱眉,盯着她的脸问道。

    盛昭宁缓慢的抬起眼眸,眼尾赤红。

    “殿下......”她踉跄着起身,只觉得全身的气血都在翻涌,大脑一片嗡鸣,眼前阵阵昏暗。

    为什么,为什么光是听到他的消息,就犹如陷入到一场永不会终止的梦魇一般。

    她开始惧怕他。

    惧怕听到他的名字,惧怕听闻他的一切。

    她不想见他,哪怕只是一眼,都是一场抽筋剥骨般的折磨。

    “微臣......可否先行告退。”盛昭宁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魏珩走到她的身边,瞧着她这副模样,满眼担忧,“你......可要请太医过来?”

    他不知道盛昭宁为何会突然这样,只是见她满脸苍白,似乎随时要倒下一般,手抬起又放下,内心焦急不已。

    “不用。”盛昭宁摇了摇头。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她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魏珩见势不对,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她,忙叫了人过来,“去御马监找一辆马车过来,送盛大人回府,另传太医院郭太医去盛宅看诊!”

    内侍连声应是,急匆匆的转身去了。

    盛昭宁一路浑浑噩噩的被送回盛府。

    她的意识似乎完全陷在那片冰湖之中,四面八方冰冷刺骨的水不断朝她袭来,将她淹没。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眼前忽明忽暗,恍惚中似乎有人用银针扎在她额侧的穴位上。

    盛昭宁彻底昏睡过去。

    意识朦胧之际,铺天盖地的黑暗向她压来。

    无数噩梦一样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影卫营里暗无天日的厮杀。

    乌金殿前彻骨的寒夜,声声不停的那句“拜见迟二姑娘”。

    军营地牢里,一寸一寸被砸烂的腿骨。

    洛川湖里灌入鼻腔的冷水。

    以及那句......

    “一条狗而已,也配我喜欢?”

    盛昭宁深陷在一个名为“魏颐”的梦魇中,挣扎不脱,意识似乎跌落到无尽的深渊里,不断下坠,永无止境一般。

    她颤抖、恐惧、惊栗——

    直到一片昏暗中,似乎有人用帕子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

    盛昭宁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的视线里,一张模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带来一瞬间的清明。

    是......

    “太子殿下......”

    盛昭宁看着那张脸,无意识的叫出了声。

    随即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

    月影遍地,夜幕沉沉。

    盛昭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已黑的透彻。

    她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一遍,这会潮乎乎的有些难受,窗口一点微弱的夜风递进来,四周的空气才不至于太过沉闷。

    “呦,醒了?”

    周危正巧点了一盏灯过来,昏黄的烛火带来一道不至于刺眼的光线。

    盛昭宁刚醒来,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陷在噩梦里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力颓然。

    “什么时辰了。”盛昭宁嗓音沙哑的问。

    周危道:“刚至亥时。”

    他将那盏灯放在床头,回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清水温热,盛昭宁喝了一整杯,干涩的喉咙这才好受了一点。

    周危坐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盛昭宁被他看得直皱眉,“看我做什么?”

    周危还是盯着她道:“你和太子的关系很好吗?”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盛昭宁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今天太子殿下亲自把你送回了府里,又急匆匆的找太医过来给你看诊,在屋里守了你一整天,直到夜深,东宫里来人请他回去,这才不得不走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

    周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缓慢的凑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在昏睡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喊‘殿下’。”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你什么时候跟太子殿下这么熟了?”

    面对这一连声的质问,盛昭宁的眼眸缓慢冷了下去。

    垂放在两侧的手用力攥起,指甲边缘泛出青白的颜色。

    太子殿下他......

    盛昭宁不知道他为何会平白无故的对她这么好。

    她原本就是一个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

    也绝非良善之辈。

    至于口中所喊的那一声‘殿下’......

    并不是魏珩。

    盛昭宁闭上眼睛,脸部肌肉因强烈的隐忍而微微颤抖。

    那个给他最深的噩梦的人,那个挑起她所有的恐惧、怨恨、与不甘的人,那个爱到极致又痛到极致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魏颐。

    纵使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盛昭宁忘不了他。

    许多看似浅淡下去的回忆,却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就可以轻易被挑起。

    她没有办法恨他。

    魏颐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得不到回应,所有的希冀又在一瞬间被打破。是她放弃了。

    喜欢一个人的过程太痛苦,忘不掉的人也只能尝试着用刀把烂在心里的爱意一点一点的挖出去。

    所以,她甘愿离开凉州。

    人,她可以替他去杀。

    皇位,她也可以替他去抢。

    无关于情爱,只是因为当年的被遗弃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若非魏家相救,将不会再有存活于世的那一天。

    她生在魏家,长在魏家,也必须要忠诚于魏家。

    欠下的血债,世道终会让她偿还。

    盛昭宁只愿,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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