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幅画作之后,陈路忍不住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这画可真的是罕见啊!
这幅画的名字叫《残花》,旁边还有一首诗。
陈路看着画作上面与众不同的“泼墨”和诡异的画风和笔锋,顿时多了几分欣赏。
或许历史上徐渭的名字没有那么响亮。
可是……陈路却很清楚,这是一位在文学艺术领域颇有造诣的一名大家。
同样,也是一名重度抑郁症患者!
徐渭的一生,说起来十分坎坷!
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五车学富,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试不售,九番自杀,十(实)堪嗟叹!
就是这样一位被生活璀璨的遍体鳞伤的艺术家,却又是文坛不可多得的一位怪才!
多才多艺,在书画、诗文、戏曲等领域均有很深造诣,且能独树一帜,给当世与后代都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其画能吸取前人精华而脱胎换骨,一改因袭模拟之旧习,喜用泼墨勾染,水墨淋漓,重写意慕生,不求形似求神似,以其特有之风格,开创了一代画风。
但是……
这并非是陈路真正惊喜的原因所在。
让陈路对于徐渭画作如此喜欢的主要原因是……他的画,有奇效!
这时候,陈路认真欣赏画作的时候,一旁的道袍男子忽然眉心紧促起来。
“和尘大师,怎么了?”
燕陶然紧张的凑了过去。
道袍男子深吸一口气,对着燕陶然说了句:
“情况不是很好!”
“不可否认,这个房子的布局是不错的,修建这个小区的人,也对于风水相学命理颇有研究!”
“可关键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房子和主人的命格,有些冲撞。”
此话一出,陈路也是微微一愣,忍不住看向道袍男子。
燕陶然也是忍不住皱眉,眼神里满是担忧:“到底怎么回事?”
“和尘大师,还希望帮帮我们!”
燕陶然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因为何正华的情况,她已经费劲了心思,找来了各种各样的专家,拜访了不少名家。
可依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何正华的病,并不像是单纯的抑郁症一类的。
反倒是像是遇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燕陶然也是找了一些风水相师过来帮忙,可前前后后,钱花了不少,可真正效果,却寥寥无几!
这位和尘大师,是“道医”,潼川白明山道馆的馆主,据说水平很高,口碑也很好,不少达官显贵都会找他咨询。
可这位大师,却颇有个性,格调高雅,不为钱财动心。
很多有钱人豪掷千金,也不曾见到一面。
若是燕陶然委托人引荐,她也见不着。
而这位和尘大师见了燕陶然,却淡淡的说了句:“燕大夫乃是自带功德之人,无需诊金。”
所以,这让燕陶然多了几分信任。
毕竟,人家一不图钱,二不求名,主动愿意帮忙,她没有怀疑的道理!
燕陶然忍不住说了句:“我听人说,我老公可能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发病的时候,宛若是……鬼上身了一样邪乎。”
燕陶然是中医,原本对于这些是不屑一顾的。
可事情只有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痛,在何正华前前后后国内外专家都诊断之后都没有办法的时候,她也不得不相信这些了。
或者说……
相信与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治病!
和尘微微一笑,眼神里多了几分嗤笑:“呵呵,邪祟和鬼魂?”
“这世界上哪有这些东西!”
“刚才在何先生卧室,吾观其方位,发现与居住者命理相冲,形成'方位煞'!
这是影响居住者之健康的。
而且,室内角落尖锐,形成'尖角煞',犹如利刃直指,令人心神不宁。
再者,门窗之设计,似有阻塞,看似屏风玄关,其实是阻碍,导致正风不来,气煞滋生,空气不畅,犹如死水不流,令人窒息,久而久之,气煞乃是贼风,风气属木伤肝,肝煞亦随之而起,扰乱心神,影响情绪。
而且,平素窗帘常闭,光线之明暗,亦需注意。
若光线过暗,则'阴煞'滋生,令人情绪低落。
何先生喜欢书画,这室内之颜色搭配,亦需和谐。
过多之红色,易生'火煞',令人情绪波动;
而黑色过多,则形成'阴煞',令人感到压抑。
房间里多为水墨国画,黑色滋生,且画作偏于阴郁,
悬挂在房间里,宛若横梁压顶,形成'梁压煞',给人以沉重之感,压力山大。
此等煞气,若不加以化解,久之必影响居住者之身心健康。
吾建议燕大夫,宜速速调整室内布局,增加绿植,改善空气流通,调整光线,以化解'气煞'与'阴煞'。
同时,把房间里的画作都撤掉,避免压抑之风,可悬挂风水挂件,如五帝钱、八卦镜等,以平衡负能量,驱散煞气,还此室以和谐安宁之风水。”
燕陶然听完,连忙小心记录下来,随后问了句:
“需要开方吗?”
和尘大师闭目摇头:“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何施主所患之病,源于内心,名于七窍,形在四肢,状在百骸。”
“非药石可医。”
“需内观其心,外观其形,心无挂碍,和光同尘!”
“我这里有一口诀,你让他每日练习百次。”
听见这话,燕陶然顿时愣了一下:“这……这可以吗?”
和尘没有说话,而是演示起来:
“此乃六字真诀!”
“嘘,呵、呼、呬、吹、嘻”
“双手拍肩,怒目扬眉,头部左顾右盼,头向左转,右手拍到左肩,头自右转,左手拍打右肩,头正吸气,转头呼气时发“嘘”字音!”
“子时前和午时后各叩齿36次,用舌搅至唾液满时,漱口数遍,分3次咽下。咽唾液时必须猛咽有声,用意念送至丹田,然后吐气发“呵”字音,发音不要出声。
“呵字法……”
“呬字法……”
“吹字法……”
“嘻字法……”
说话间,和尘把六字真诀说了一遍。
看的一旁的燕陶然颇为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治疗方法!
燕陶然还没有说话,可一旁一位中年男子则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呵呵呵呵……”
“这治疗方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严主任,恕我直言,我这人就是看不惯那些坑蒙拐骗的和尚道士。”
“打着导师的名头,成天招摇撞骗,这能治病?”
“还有这风水……”
“这哪儿有问题了?”
“我看这房间挺好的,哪能有什么问题?”
“严主任,你可不要被这个道士给骗了!”
听见这话,燕陶然的脸色也是微微皱眉,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脸上多了几分皱眉。
“王经理,和尘大师不是骗子。”
“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即便是不喜欢,也不要随意污蔑。”
听见这话,王定文忍不住笑了起来,摆了摆手:
“燕主任,你也是医生!”
“这么多年的专家了,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道士口中的六字真诀要是真能治病,还要这医生有什么用?”
“这摆明了就是坑蒙拐骗!”
“这位和尘大师,是不是好了以后,还要在您的道馆点个长明灯,然后捐赠一笔修葺的费用?”
“呵呵呵!”
“都什么时代了,骗人也要与时俱进,好吗?”
被王定文如此羞辱,和尘大师却面不改色,反倒是微微一笑:“福寿无量天尊。”
王定文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起来:“福寿无量天尊?”
“呵呵,你倒是把你们道祖给请来啊?”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道祖长什么样子?”
如此带着几分羞辱的话语说出来,和尘却依然面带笑容:
“道可道,名可名,道法自然,道不远人。”
“道友信则有,不信则无。”
王定文看见这道士也不恼怒,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忍不住看向燕陶然。
“燕主任,要我说,就别耽搁时间了!”
“齐老爷子我可是好不容易请来的。”
“何先生现在病情这么严重,真要被这道士忽悠了,别真的出什么事儿。”
“你也是医生,你可不敢犯傻,要拧得清啊。”
“再说了,这么怠慢齐老爷子,你这可不像话啊!”
“医学是科学,不是封建迷信。”
“你得搞清楚啊!”
燕陶然眼神里看着王定文,颇有几分不喜欢。
说实话,若不是他联系到了医阁那边的人过来,燕陶然已经想要把他赶走了!
这和尘大师是不是骗人的,她心里清楚。
再说了……
骗啥了?
和尘来给自己老公看病,前前后后,一分钱没有要。
对自己而言,又没有损失。
更何况还是自己亲自邀请来的,现在燕陶然看见王定文如此没有礼数,也是心情不太好,可是……真要是得罪王定文,把医阁来的人给带走了,燕陶然心里显然是有些担忧的。
那些医阁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平时根本请不到,虽然人数不多,可每一个都有一手绝活。
所以,燕陶然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忍住没有发作,转身看着和尘,小声抱歉道:
“和尘大师,还望您不要生气。”
“都怪我,没有协调好这些。”
和尘至始至终,没有任何恼怒甚至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丝毫,似乎这王定文的话,压根对他没有任何叨扰。
“无妨!”
和尘说完,并没有着急离开,反倒是站在了陈路的一旁,细细的观察着这一幅画。
陈路见状,对着和尘点头一笑:“您好!”
“我叫陈路。”
和尘看向陈路,表情依然云淡风轻,但是片刻之后,顿时瞳孔里闪过几丝惊讶,紧接着,那瞳孔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道友好!”
“贫道和尘。”
“这厢有礼。”
“只是……我有些看不透道友!”
陈路有些好奇的看着和尘,同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忍不住问了句:“我……怎么了?”
和尘深吸一口,闭着眼睛,默念一番不知名的口诀,片刻之后这才说道:
“贫道道行浅薄,但观君之貌,非凡品,似藏龙卧虎,待时而动,君之气质,如松之独立,如鹤之清高,非凡世所能及。”
“实乃……贵不可言!”
陈路闻声,顿时一愣,他看着和尘,微微一笑:“承您吉言。”
这时候,王定文在一旁,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呵……你这道士,真的是会做人啊!”
“满口吉祥话,通篇唬人言。”
“瞧见没?”
“燕主任,这样的人,你也能信?”
燕陶然没有理会王定文,而是看向一旁端坐一边的老人,恭敬的说了句:
“齐老,还希望您能帮忙治疗我家先生。”
“拜托了!”
“之前承诺您的诊金,一分钱不会少。”
这时候,名叫齐老的老人忽然看向陈路和和尘同时观摩的那一幅画,说道:
“诊金不用了。”
“但是,这一幅画,我想要。”
听见这话,顿时燕陶然顺着齐老的视线,看向一侧。
看到那一幅画之后,顿时紧张起来,本能的想要拒绝。
“齐老,这是我家先生的挚爱,也是先生家里家传收藏几代的画作,您看……能不能换一种?”
那老人微微一笑:“那就算了!”
“回吧!”
说话间,那老人竟然直接站起身子,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燕陶然见状,顿时愣了一下。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医阁里面的人竟然这么不好相处!
而且,这幅画的价格,可不低,徐渭的画作流传至今,本就不多。
而《残花》更是他的巅峰作品。
这满屋子的收藏,以及诸多画作,何正华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副。
平日里站在画前,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可以说……
这是先生的心头所爱啊!
可是……
王定文见状,忍不住看向燕陶然:“燕主任,你怎么这么不明事理?”
“我之前也说了,医阁内的大师出手,看重的可不是钱。”
“齐老能看重这一幅画,你送给他便是。”
“人命重要,还是这一幅画重要啊?”
陈路跟和尘闻声,也是忍不住看向齐老。
燕陶然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失落,不过还是说道:“我愿意给一千万,可以吗?”
可齐老的脚步压根没有停下。
顿时,燕陶然着急了,连忙说了句:“好!”
“好!”
“我答应了!”
这时候,齐老这才转身折返回来。
陈路看见这一幕,内心也颇为不喜。
说实话,医阁内的人竟然这般做派,让他有些瞧不上。
这和抢夺有什么区别?
以技欺人,而且是患者,这身为医生,却是这般德行,多少有些鄙夷。
“叫他出来吧!”
齐老坐在了桌子的一侧。
而燕陶然起身,把老公从房间里带了出来。
陈路也正式见到了这位怪病的患者,何正华。
只是……对方太瘦了!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形若枯骨一般,瘦的皮包骨头。
精神萎靡,行动影影错错,步态不稳。
刚走几步,就开始喘息,而且头上全是汗水。
呼吸频繁,颇有一种少气乏力的感觉。
眼眶深陷,瞳孔闪烁,一看就是长期失眠导致的。
难怪!
难怪燕主任如此急切,显然……这是真的到了绝路了。
燕陶然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果断辞职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牧遥对着陈路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这就是何正华!”
陈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而何正华走了一半的时候,说什么也无法迈开腿了,站在那里,身体想要往前走,可是……脚步却无法踏出去。
属实有些诡异。
而嘴角此时竟然浮现出一些诡异的笑容。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一股尿液从裤腿之间直接冲了下来,瞬间湿透了裤腿,留在地上。
可是……
即便如此,他竟然有些傻笑的看着燕陶然:“尿了……尿了……”
“嘿嘿嘿……尿了……”
看到这一幕,燕陶然眼泪直接一下子就奔涌而出。
此时的她内心无比焦急,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既心疼,又无奈!
谁能想到,当初风度翩翩的忧郁王子一般的着名艺术家何正华,现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燕陶然连忙走了过去:“不怕,不怕,我帮你换衣服……”
说话间,这个本来就有些矮胖的燕陶然费尽全身力气,把何正华抱起来想要回到卧室。
陈路见状,连忙起身,主动抱起了何正华。
“我来吧!”
燕陶然看着陈路,连忙说道:“别,别!”
“陈院长,脏呢!”
陈路连忙说道:“我们是医生,这很正常,我来就行了,燕主任。”
说完,陈路直接把何正华抱到了卧室里。
一边流泪,一边用湿巾帮忙擦拭。
陈路看着卧室墙上挂着的结婚照片,顿时也感慨一声。
相比此时瘦骨嶙峋的何正华,照片里他意气风发,英俊潇洒。
燕陶然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一边擦拭,一边说道:“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你说说你……”
“哎……”
“都怪我,没有关心好你!”
“都怪我……”
陈路见状,安抚道:“燕主任,何先生只是病了,好了以后,就会恢复的。”
燕陶然摇了摇头:“哎……”
“他们家每一代人,都有一个疯子!”
“没有一个治好的。”
“我虽然行医这么多年,也是医生,我不相信那些迷信。”
“可是,我不得不相信啊!”
“不怕你笑话,我晚上磕头烧香,祈求保佑……”
“哎!”
说话间,燕陶然的眼泪越来越多。
而此时的何正华也跟着哭了起来:“不哭……不哭……老婆……”
“不要哭……”
“呜呜……”
“我错了……老婆,你别哭了……”
说话间,何正华似乎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不断的给燕陶然擦拭眼泪。
燕陶然看着何正华此时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呢喃:
“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这日子,真的不像日子了……”
说话间,陈路和燕陶然帮助何正华换好衣服之后,来到了客厅。
坐到了齐老的对面。
齐老这时候,开始给何正华把脉。
只是……何正华很难集中注意力,时不时的左顾右盼,身上的肌肉和肢体似乎不受控制一样,偶尔就会哆嗦的颤抖几分,或者是随意摆动。
而那位齐老把脉之后,顿时皱眉。
显然,这脉象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这脉象……好奇怪!”
“时而滑数。”
“时而细数!”
“有时候,却还有一种细弱无力的感觉!”
“可偏偏回来却突然又如弓弦一般紧绷!”
“啧!”
齐遵岚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凝重。
虽然已经做好了疑难杂症的准备,可是,此时此刻,依然被这种特殊的脉象给整的有些茫然。
燕陶然闻声,点头说道:“的确!”
“这个脉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找了很多名医,他们也都感觉这个脉象属实奇怪。”
“甚至可以说闻所未闻!”
燕陶然也是中医,而且是名医,虽然只是妇科医生,可是基本的中医基础,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陈路此时站在一旁,听见这话以后,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这时候!
齐遵岚深吸一口气,索性把手拿了下来。
“脉象一途,容易有假象。”
“既然脉象不准,脉证不符,要舌脉取证!”
“我看看你舌头?”
齐遵岚说完,看向何正华,对着他说道。
而此时,何正华压根没有配合齐遵岚的话,反倒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诡异,似乎在嘲讽眼前的专家。
齐遵岚见状,忍不住皱眉起来。
他的脉象水平很高,用行内人的话说,有察变的地步了!
可是,此时此刻,却依然感觉到了乏力。
燕陶然见老公不配合,便主动说道:“老公,张嘴,跟我学,吐出舌头来~”
燕陶然五十多岁的人,却如同一个初为人母的妈妈一样,教着何正华吐舌头。
何正华见状,虽然还是在笑,但也却把舌头吐了出来。
顿时!
舌苔暴露出来,裂纹沟壑显而易见,甚至还有一些斑驳宛若地图一般,若是这么一看,一定会以为是阴虚的舌象。
可舌质绛红,舌尖红的可怕,甚至有一颗颗红色的珠子一般的颗粒。
齐遵岚连忙皱眉:“阴虚火旺!”
“舌尖心火!”
“肝胆湿热!”
“到处可见!”
“厮……”
说话间,齐遵岚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皱眉起来。
中医诊断,四诊合参,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可此时的何正华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神志清晰,有时候和此时这样疯癫痴狂。
很多问题,都没有办法问出来。
而望诊观舌察言观色,处处学问。
齐遵岚作为名医,水平高超,但是此时此刻,依然感觉有些乏力。
王定文坐在一旁,眼神一直观察着陈路。
其实,对于陈路,他可是一点也不陌生。
锦川市人民医院副院长,中医病区主任,潼川省唯一一个中医保健局专家组成员。
同样也是……这段时间,让他在锦川市人民医院业务不好开展的对象。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来了?
难道是看中了燕陶然?
想到这里,王定文忍不住笑了笑。
他拿起手机,给方宏杰发了一条消息。
王定文知道陈路的实力的,毕竟,前段时间,为了让陈路的骨科出现问题,他亲自找人,花费了一些力气,找到了那个脆骨病的患者。
医阁是一个庞然大物,成员不少,错综复杂。
但是,说白了,医阁其实也是一个大型的集团。
这种掌控,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资产掌控,而是学术掌控。
王定文这个级别,其实能接触到的医阁只是管中窥豹。
作为汇锦生物医疗公司的地区经理,他也是偶然能接触到一些大拿,有时候会帮助这些医阁内的大人物们完成一些小事儿。
汇锦生物医疗公司的幕后大佬,其实就是医阁内的成员。
要不然,它在全国,怎么会有不小的影响力呢?
医阁是有自己的科研机构的。
而这脆骨症的患者,其实就是下属科研基地的“试药人”。
王定文花了一笔钱,联系了二人,让他们去碰瓷。
谁曾想……被陈路一眼识破了。
很快,王定文手机响了起来,看着短信,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好陈路不在!
检查队伍,应该已经到了吧?
为了邀请来曲老爷子的团队,中华正骨协会的专家过来检查,他可没少费力气啊!
……
这个时候,齐遵岚忽然深吸一口气。
“把他鞋子脱了,放在桌子上。”
燕陶然闻声,顿时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齐遵岚:“脱鞋子?干什么?”
虽然疑惑,可她依然把何正华的鞋子脱掉,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候,齐遵岚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直接把手放在了脚背上的一个血管搏动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燕陶然忽然瞪大眼睛。
陈路同样也有些诧异的看向齐遵岚。
这是……
趺阳脉?!
众所周知,把脉的时候,一般都在手腕处,取寸关尺三部。
可是……
真正的诊脉,是有四处!
寸口、人迎、趺阳、太溪!
寸口,就是现在大多数常见的诊脉方式,分为寸关尺三部。
可是,人迎脉、趺阳脉、太溪脉,目前掌握的人寥寥无几。
说白了,这些脉诊已经属于失传了的!
虽然目前也有记载,可是真正能掌握其精华的人,真的是没有多少的。
陈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诊脉趺阳”!
“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髣髴,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
张仲景认为除了诊寸口之外,还要兼诊人迎、趺阳之脉,三部九侯也要注意,张仲景是以寸口脉为主。
可是,他却认为,其他脉诊也十分重要。
趺阳脉就在脚背,冲阳穴的位置。
冲阳位于足背最高点,解溪穴下1.5寸,当第二、三跖骨与楔状骨间凹陷处,那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血管的搏动。
燕陶然忍不住看向齐遵岚:“这是……趺阳脉诊?”
齐遵岚神秘一笑,故作平静的说了句:“对!”
燕陶然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时间,此时此刻,一分一秒流逝。
齐遵岚诊断完毕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啊!”
燕陶然见齐遵岚如此兴奋,顿时激动了起来:“怎么回事?”
“齐老,我家先生……怎么了?”
齐遵岚不紧不慢:“有茶吗?”
燕陶然顿时无奈,这老爷子也太难伺候了,现在这么着急,你喝茶?
不过,燕陶然还是连忙起身倒茶。
而齐遵岚喝完一杯茶水,这才呵呵一笑,淡淡的说到:
“有一种病,十分奇怪,也十分有趣!”
“百脉一宗,悉致其病!”
听见这话,燕陶然顿时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齐遵岚微微一笑:
“其实,难,也不难!”
“若是可以通过疾病本身,去探讨气血阴阳的变化,倒是可以发现端倪。”
“你家先生的病,属于怪病!”
“一般情况下,怪病多痰,怪病多风!”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百病一宗!”
“也就是,百脉一宗!”
“也就是传说中的:百合病!”
燕陶然闻声,顿时瞪大眼睛,她忽然想到了:“你说的是……《伤寒》中记载的百合狐惑阴阳毒?!”
齐遵岚认真点头:“没错!”
“百合病,百合病!”
“说的就是百脉一宗,百病同源。”
“人身之血脉,分之为百脉,合之为一宗,由于心主血脉,肺主治节、朝百脉,故心肺为人体百脉之主管和统辖,“一宗”实际上就是指心肺。
若心肺功能正常,则气血通畅,百脉调和;若心肺阴虚内热,则气血失调而百脉受累,症状百出,形成百合病。”
“你现在明白了吧?!”
燕陶然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好像的确如此。”
“齐先生高才!”
齐遵岚笑了笑:“这看病啊,就是要先诊断清楚。”
“治疗的话,你放心好了。”
“我来就行。”
说话间,齐遵岚从身下一旁把自己的箱子拿出来。
这个箱子,瞬间吸引了陈路的注意力!
这只行医箱外观华美而精致,箱体通体呈现出深邃而高贵的红色,这种色泽是通过多层漆艺和细致打磨才得以实现的。
箱体所使用的木材极为考究,选用的是稀有而名贵的紫檀木,这种木材质地坚硬,纹理细腻,且随着时间的沉淀,木色会愈发显得深沉和光泽。
但是,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个箱子最为醒目的是……
盖子和箱体的接合处,镶嵌着精细的黄铜配件,不仅增加了箱子的耐用性,也增添了一抹亮色。
箱子的正面,以金色绘有徽记太极图案,周围环绕着草药和医疗器械的纹样。
箱体的四个角落,雕刻着古典的云纹。
陈路看着这个箱子,忽然瞳孔忍不住一阵颤抖!
好熟悉的箱子!
他记得,自己的爷爷,也曾经有一个这样的箱子,每次去患者家里看病的时候,总是随身携带。
陈路小时候觉得十分漂亮,并没在意!
但是……
他不曾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次看到这个箱子。
陈路猛然间呼吸急促了起来。
箱体的四个角落,雕刻着古典的云纹,寓意着医生如云游四方,救治病患。
行医箱的锁具同样精致,采用传统的梅花锁设计,安全而保密。
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
陈路忍不住说道:“这箱子……真漂亮!”
齐遵岚甚至都没有抬头,更没有看一眼陈路!
而王定文却笑着说道:“陈院长,你想要这东西,可不容易啊!”
“这可是医阁内的标致!”
陈路听见这话,顿时深吸一口气,果然!
他本来就觉得爷爷十分不寻常,现如今,他竟然没有想到,他老人家竟然是医阁内的人……
此时,齐遵岚已经打开行医箱,内部设计巧妙,有多个隔层和抽屉,用于存放各种医疗器械和草药。
每个隔层都覆盖着柔软的丝绒,以保护内部物品不受损伤。
而此时,齐遵岚取出来一盒特制的针。
对着燕陶然说道:“你来配合一下,我需要扎针!”
燕陶然连忙问道:“在哪儿扎针?”
此时的燕陶然对于齐遵岚可以说是敬仰到了极点,十分信服。
齐遵岚淡淡的说到:“舌针!”
此话一出,燕陶然再次一愣,此时就连陈路也忍不住看向齐遵岚。
舌针?!
今天可真的开了眼了。
舌针作为针灸的一种,但是……基本上很少听闻。
甚至于舌针的研究都不是很多。
燕陶然有些惊讶的时候,齐遵岚淡淡的说到:
“舌针是一种特殊的针灸方法,历史悠久,魏晋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
“可惜,后人遗落,失去了真传。”
“目前也就是管式舌针遗传至今。”
“我这舌针,就是跟随管正斋先生学习的。”
“舌针应用疾病与症状的范围非常广泛,涉及到临床各科数十科疾病。
临床疗效最为显着的是一些神经与精神系统疾病,尤其中枢神经系统发生障碍的病证。”
“你先生的情况,服用药物是肯定的,但是他现在体内气血脉象紊乱,需要纠正!”
“热病之后,余热未尽,由于情志不遂遇而化火所形成。”
“所以,治疗的第一步,需要的是破和通!”
“就是破开火气,通百脉!”
“心主血脉,肺主治节、朝百脉,若是心肺功能正常,则气血通畅,百脉调和!”
“而心开窍于舌,舌为心之苗,舌针恰巧有着特殊效果!”
此时此刻,似乎何正华都开始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燕陶然,又看了看齐遵岚,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燕陶然这时候深吸一口气,她这道,这对何正华来说,可能比较难!
在舌头上扎针,不比身体上。
疼,肯定是有的!
燕陶然对着何正华一阵安抚,好不容易说服了对方。
“开始吧!”
“坚强一点,老公!”
“很快就好了!”
此时,齐遵岚也拿起了手里的针灸针,准备开始。
“先漱漱口。”
用漱口水漱完口之后,齐遵岚直接抬手,就开始了操作!
“这里是心穴!”
“这里是肺穴!”
“这里是金津、这是玉液!”
“……”
说话间,他的操作很快。
一番治疗十分稀奇,甚至是大家从来没有见过的。
燕陶然对于这种神奇的治疗方式着实有些被惊喜。
最重要的是,何正华十分配合!
很快,治疗就结束了!
齐遵岚看着何正华的情况似乎逐渐在好转,内心也是松了口气。
“呵呵……”
“这一针,我估计,效果显着!”
“这三天之内,应该不会发病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每天过来,扎针一次。”
“除此之外,我会给你开一副汤药,坚持服用。”
“医阁治病,要包治,从头到尾,你放心好了。”
燕陶然看着老公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顿时惊喜起来。
“谢谢您,谢谢齐老。”
而就在这时候,何正华也是面色认真的看着对方:“谢谢……”
这句话一出口,燕陶然差点哭出来。
好了吗?
真的好了吗?
虽然有时候老公也会正常,但是……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现。
王定文见状,也是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
“瞧!”
“我说什么来着?!”
“医阁出手,一定没有问题的。”
“齐老爷子乃是医阁……”
话音未落,忽然!
“啪!”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何正华忽然哈哈哈哈的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傻逼!”
“你他妈用针扎我舌头!”
“我他妈打死你!”
只见何正华结结实实的打了齐遵岚一巴掌,然后满脸狰狞的看着对方,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声狂笑不止!
这一幕,直接把众人惊呆了!
齐遵岚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一时间,也是忍不住气的哆嗦。
虽然他知道何正华是患者,但是……这样打人,打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你懂礼貌吗?
他妈的!
燕陶然看着老公如若疯癫一般,四处狂笑,也是被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齐老……怎么回事?”
“我老公以前虽然有病,可是……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表现啊!”
燕陶然吓得连忙问道,说话间,还紧紧地抱住何正华,不断安抚!
齐遵岚忍不住皱眉,同样有些不太理解!
而此时……
忽然一阵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治错了!”
“舌针虽然好用,但是……没有学到精髓,可不敢乱用啊!”
“的确,舌为心之苗,可又为脾之外候,脏腑气血上营于舌!
手少阴心经之别系舌本,足太阴脾经连舌本,散舌下。”
“本身患者心肺有热,脾虚而衰。”
“可你现在,只考虑到心肺不通,一心想要治疗心肺,却忽视了脾!”
“现在,脾热扰思,脾主思,现如今……他思绪大乱。”
陈路话音未落,而一旁的齐遵岚皱眉看向陈路:“胡说八道!”
“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中医!”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本身就有些着急的齐遵岚见到陈路指责自己,顿时脸色一变,仓促之间就开口训斥道。
兴许是高高在上的医阁大佬习惯了这般高姿态。
突然被人指出问题,接受不了!
陈路闻声,同样一愣,随即微微一笑:
“你这舌针还不成熟,就拿出来给患者治病。”
“无非想要显摆一番罢了。”
“我很好奇……”
“出来之前,你老师没有教育过你吗?”
“治病,讲究的是疗效。”
“而不是炫技!”
“更不是装逼!”
……
……
ps:昨天更新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