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那日的受罚在延禧宫连阵儿风都没能刮起来。
惢心如今都不能在如懿跟前儿侍奉,如懿明面上还是一视同仁,惢心还是延禧宫的大宫女。但是内里早都被架空了,灵芝和芸枝渐渐的分走了惢心原本的工作。
惢心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应该要怎么办了,她与阿箬那天破冰后,再没有被阿箬为难过。可是整个延禧宫都将她当作一个透明人,泥人也有三分脾气,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漠视中情绪崩溃了。
三宝虽然还算敬重,但他手下的小太监已经开始学会看人下菜碟了。惢心吩咐事情后,那些小太监连句回话都没有,整个延禧宫都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一个活人。
多久了。
每日都是这样。
惢心掩面跑了,但那些小太监连头都懒得抬,就那么放任惢心离开延禧宫。
海兰缓缓走出东配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满意的点头,随后示意叶心上前送赏银。
惢心跑了很远,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她只知道她真的好累,这样的精神压力已经让她不堪重负了。迎面撞到了人,惢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被她撞到的人也发出了“哎呦”一声,惢心不敢惹事,赶忙抬头去看。
莲心刚从太医院拿了玫常在的脉案,准备回长春宫,就被惢心迎面撞倒了。地上散落着没有装订好的纸张,莲心顾不得撞疼的地方,赶忙将脉案都收拢起来,生怕有丢失的。
惢心也忙擦眼泪,帮着莲心捡着纸。可脸上的泪根本擦不干,莲心怕打湿了纸张,只安慰了嘴她自己可以,就让惢心先停手了。
等待整理好后,莲心抬头看向惢心。她还在哭着,莲心心里也难受,到底是一同在王府共事过人,还是了解惢心的。惢心此人最是坚韧,虽然有些窝囊,但是人也善良,这延禧宫是狼窝嘛?让一个这样的人都崩溃了。
惢心向莲心道歉,“莲心姐姐,对不住……我、我实在是……”
“惢心,我没事,你还是要保重自己。”莲心还是不忍,多嘴了一句,“如果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还是要想些办法的。”
惢心没想到几日间,连续两个人都告诉她要想办法逃离延禧宫。可是要怎么才能逃走呢?她是个奴婢,若要是能因为她的喜好随意更换宫室,那这后宫也当真没有规矩了。
“莲心姐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恐怕很难了。”惢心露出惨笑,和莲心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
莲心还要回去办事,不能多劝,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哪有人容易啊。
惢心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思绪放空,仿佛只有这样灵魂才能得到洗涤。
江与彬手中拿着药箱准备去给后宫娘娘请平安脉,对面走过一个宫女好像刚刚哭过。他本没有多看,但实在是长相熟悉,江与彬站定看着,发现是他幼年时相识的女子。
可那人面色实在不好,应当是受了什么委屈,江与彬还是没有忍住叫了她一声,“姑娘。”
惢心冷不丁回神,看向对面叫她的人。二人对视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认出了对方,都笑了出来。惢心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
从沉默的落泪,到号啕大哭。
她真的太痛苦了,自打进宫后,延禧宫的每一件事情都让她痛苦。
江与彬慌了,上前想替惢心擦泪,但顾及男女大防什么都不能做,急的满头是汗。
“你……你别哭啊……”江与彬手忙脚乱只能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惢心。
惢心接到这份善意。
怎么她收到的善意都是来自别宫呢,她该怎么逃出去呢?
惢心稳定下来后,江与彬也没有与她询问为什么哭,只静静的陪伴了一会儿,就拎着药箱去看诊了。
留下一句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来太医院找他。
惢心也不敢多逗留,转身回了延禧宫。
第二日
如懿突然生病了,太医院来人诊断却诊不出原因,一直高热。海兰焦急的陪在如懿身侧,阿箬忙前忙后为如懿更换退热的帕子。
皇后早早就到了,皇上也在下朝后到了延禧宫探望。
如懿一直昏迷不醒,乾隆看着如懿虚弱苍白的样子自然心疼不已。
来的太医是齐汝,别的太医都看不出问题,只能是齐汝亲来看诊了。
皇后在一旁也是皱眉,“齐太医,娴妃这病可能知道病因?”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娴妃娘娘脉象平稳,没有丝毫生病的症状。但娘娘又确实高热不退,微臣也是无能为力啊!”齐汝一把年纪,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着。
乾隆当真愤怒,“朕养你们整个太医院,没有一个太医能看出娴妃得了什么病!到底是你们学艺不精!”
眉庄伸手拉住乾隆,低声劝着,“皇上若太医真的有方法不会不为娴妃诊治的,您不能生大气,对您的身子不好。”
乾隆还是稳了情绪,但整个事件陷入了死局。
突然,海兰像是想到了什么,“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想会不会是出了些别的问题,会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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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担忧的看着如懿,但又实在不敢说出口。
帝后二人一下就知道海兰想说些什么,乾隆拍了拍眉庄的手,“皇后,劳你多看顾着,朕先去见一下钦天监。”
李玉给进忠使了个眼色,进忠赶忙向外跑去钦天监请人去了。
乾隆的轿辇到养心殿时,钦天监正使也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微臣参见皇上。”正使跪地行礼。
“起来吧,朕有事问你,”乾隆没有同他打哑谜,“娴妃今日突然发热,太医院都说没有问题,是不是有人对娴妃不利。”
“回皇上的话,微臣并未在天象上看出什么,应当不是巫蛊之术。可若是一直表现不适,恐怕是有人与娴妃娘娘八字不合,可将延禧宫的宫人八字都取出来与娘娘比对。”正使站起来回话。
进忠一直有眼色,侧头请示李玉。李玉点头,进忠就退了出去。
乾隆看在眼里,只让正使先坐,等着进忠拿了八字回来。
进忠脚程快,没一会儿就从内务府取了身份资料回来,也带了如懿的生辰八字。
皇上示意,那正使立刻就推算了起来。
良久
正使向皇上行礼,“回皇上的话,这其他的宫女太监都没事,只这位惢心姑姑,与娘娘有些相克。”
乾隆没想到真是因为这个,当即就想打发了出去,“怎么处理,需要处死?”
“那倒是不用,这宫女没什么别的问题,就是这几年会与娴妃娘娘有些相生相克。若要是处死恐对娴妃娘娘不好,只需要远离即可。”正使恭敬回道。
乾隆松了口气,吩咐李玉去办了。
挥退了正使,养心殿内恢复了寂静。
进忠上前为皇上奉茶,皇上叹了口气,目光盯着殿外。
明明如懿都要死了,他心却没有那么痛,反而轻松,实在怪异。
过了一会儿,李玉连忙跑进来回禀,“皇上,奴才将惢心姑娘挪出来后,娴妃娘娘已经退烧了!”
乾隆如释重负,“好!这就好!”
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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