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屋外传进来的话,程副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心道,老周家的小子果真如他们老子一样,好不呛人。
梁氏倒是爱听奕景说的这番话,可不就是直击她当家男人的痛处,连外人家的小子都能看懂的道理,她家男人竟还想蒙混过关。
程副将敛了敛神色,从榻边起身:“大娘子,本将那日赶回城,已将府里都清理了一遍,那些伤害你和谨哥儿的奴仆该打死的打死,该卖的卖,本将保证日后在府里再无人敢伤了你们母子。”
梁氏想听的自然不是这些,她神色淡淡的瞥了眼男人,目光更多地是落在床上的谨哥儿身上。
程副将话落,见梁氏迟迟不说话,一时间空气凝结,愈发显得尴尬。
程仪见状,想起自己还没给父亲见礼,于是,主动上前福了一礼,打破当下的僵局:“父亲。”
见闺女帮了把,程副将心头宽慰,脸上难得漾开慈父的微笑:“仪姐儿,在岛上住得可安心啊。”
程仪点头:“父亲请放心,小姨待我们都极好。”
比住在府里舒心多了,当然,这句话小姑娘不敢说出口。
“老爷大可放心,我和孩子住在岛上的这些时日,比之以往住在府中舒心多了。”
梁氏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怼得程副将一阵无语凝噎。
垂头的程仪震惊的眨眨,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娘说了她不敢说的话,简直不要太棒。
心里有亏的程副将,当然不好在这种时候计较大娘子拿话噎他:“大娘子,本将知道忽略了你们母子,本将也承诺你,日后府中不会再生那起子腌臜事,大娘子大可放心带孩子随本将回府。”
梁氏闻言,凉凉的扫了眼程副将,端足架子。
床上的程谨小心翼翼的打量,父母之间紧绷而又诡异的氛围,由心而论,他希望母亲随父亲回府。
母亲是程府的当家大娘子,倘若真的闹到和离这种地步,将来母亲少不得受人诽议。
他不希望一心为了他们着想的母亲被人戳脊梁骨,更不想祖母和达小娘的计谋得逞。
梁氏也是经过多方考量,只见她缓缓来到榻边落座,伸手替谨哥儿揩好身上的被子。
“回府?怎的,老爷是以为这回我与谨哥儿死里逃生,我便能大度的就此原谅?还想让我们娘几个回去送死?”
程副将知道府里的事,大娘子还不知道,赶紧转身近前讨好道:“诶~,此事大娘子多虑了,本将已将府里清理干净。”
说罢,深深的抽了口气,道:“那日,我已命人将娘送到县城的庄子,日后她老人家便在庄子上养老。”
梁氏诧异一怔,不太相信的抬起眼眸看着男人。
程副将继续道:“本将不必为了哄骗大娘子而撒谎,还有那达氏,本将已发卖出府。”
梁氏:……
发卖?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老爷居然舍得发卖达氏,老达氏可愿意?
对上程副将坚定的目光,梁氏很快收回视线,依旧不发话。
“康哥儿已被送入军营,他自小性子受达氏影晌,该是好生磨练一番,几时悔过几时才能回府。当然,需得大娘子你来决定,到底那孩子得叫你一声母亲。”
梁氏听闻此,忍不住的嗤笑一声:“我可担不起除了我的一对子女以外的人喊的母亲。”
“我知大娘子心里有怨,念在他是本将的孩子,也好给他一条活路不是。倘若你不喜,日后便不让他回府就是。”
梁氏再次诧异的抬起眉眼,掂量当家男人这话里的真假。
难得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姿态认错,摆明态度,梁氏不由得深思片刻。
程副将看出梁氏心有动摇,说:“现在,府里就剩华丫头一个庶女,府中奴仆都清理了一遍,还需大娘子你回去操持一番。”
程副将娓娓道来的这番话,不禁让程谨和程仪兄妹俩震惊当场,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小孩了,从小看惯府里纷争不断。
但是,父亲从来没像如今这样果决,每每祖母只要一装晕,父亲就会马上妥协。
梁氏听闻当家男人当真把家中之事处理干净,动摇的心思还是动摇了。
于她而言,碍眼的老婆母送离府外,撵走了兴风作浪的达氏,只剩个成不了气候的庶女,倒也是省心。
多年来,程副将虽与长生岛时有书信往来,但他今日是第一回见到长生岛岛主本人。
谨哥儿身体仍需调养,所以,暂时留在岛上。
程副将领着梁氏和仪姐儿前往前殿堂厅拜谢江璃,心里无不感激当日长生岛出手相助。不然,他家大娘子和谨哥儿真出了事,仅凭梁将军秋后算账,就已够他程家喝一壶。
“本将,多谢璃娘子对我家大娘子的照拂。”
江璃端雅的回了一礼:“程副将不必多礼,梁娘子乃本座义姐,天底下姐妹关照是常态,还望程副将莫要责怪本座多事才好。”
“怎会!”程副将可不敢在江璃面前端架子,不说江璃乃长生岛岛主,老周现已是起义军副帅人物。
一旦起义军顺利攻入皇城,问鼎封侯少不了老周的名头。
“璃娘子言重,得璃娘子以及长生岛关照,该是我程家万幸之事。”
江璃脸上挂着适宜的微笑,牵过梁氏伸来的手:“姐姐,此次离岛妹妹便不派人送你了。”
梁氏心有感慨,点头不迭。
感觉她还没在岛上过够舒心的日子,恍眼间又要离开,真有些舍不得。
程副将闻言,道:“璃娘子请放心,本将带了人马等在渡口。”
“好。”江璃点点头,垂眸看向一旁的仪姐儿。
兰姐儿听说她的仪姐姐要回城,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牵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撒开:“仪姐姐,日后你常来岛上找兰姐儿玩,可好。”
程仪欢笑点头应下,不忘礼貌的向江璃福了一礼:“小姨,仪姐儿今日便随爹娘回城,日后定当时常来看您。”
“好孩子,小姨在岛上等你。”
“嗯嗯。”
程副将眼看江璃待他家大娘子和子女一片真心,心底更是感激不迭,更想着另一层的门道。
不过,他知程家不一定入得了老周和璃娘子的眼,很快又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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