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顺着声响抬起头。
“江医生?”
她怔愣了两秒,细细想了想,“江月楼?”
谢昀闻言,揪了揪她的鼻尖。
“宝宝好聪明,其实,江浔的母亲并不学医,这江月楼,就是她留下的。”
许然点点头,没有再接着问,而是重新把目光投向包厢的入口处。
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没有穿白大褂的江浔。
与医院里板正规矩的形象似乎有所出入。
他一手抵着门,一手勾住随意搭在肩后的白色西装外套,加上那略显蓬松的经典港风侧背头和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痞雅的气息。
“嫂子也来了。”他嘴角噙着笑意,留下问候,还没迈出步伐,身后却忽然冒出了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
美人身穿新中式素色旗袍,浑身上下仅用一串简单的翡翠串珠在胸前点缀,乌发倾泻垂至腰间,一眼看去,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似的。
她捏着一块绣花锦帕,抵着胸口,呼吸急促的躲在男人身后,揪着他的衣袖,眸子里清晰可见的清冷疏离,在看向江浔的瞬间变得温顺乖巧。
“咳咳…江浔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好不好?”
她气息微喘,抵着胸口的手攥得微微有些发白。
江浔垂眸低瞥了一眼,不知怎的,眉宇间的烦躁越发明显了,“温梨,你这小身板就不能给我老实在家里待着吗?那老头让你来你就来,你的思想呢?也被他侵蚀了?”
温梨抿着唇,强忍住胸口的不适,低下头一语不发。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解释。
“不关爷爷的事,是我…咳咳…我也想跟着…咳…”
江浔根本没有耐心让她把话说完,才说到一半,就淡声打断道。
“罢了,来都来了,那就安分点儿吧。”
“嗯,我…知道。”
温梨垂下眸子,心里蓦地涌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失落。
还没来得及细想,揪紧的衣袖便一点点的脱离她的手心,她看着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稍顿了几秒,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
距离江浔回国已经三个多月了。
兄弟几个除了刚回来那晚短暂的见了一面,居然再也没凑齐过。
顾辞和沈屹他倒是常见。
难约的是那位有媳妇的人。
中秋前夕那晚,江浔也是随意提了提。
后来得知谢昀回港城,他才正式在电话里约了一次。
原本寻思着大概率不会答应。
可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他家那位口味刁钻的小丫头,便无意提起这江月楼里远近闻名的招牌点心。
不曾想,那头居然很快就应下了。
所以,也算沾了这家店的光吧?
他继续迈着大步往里走,直到察觉室内外的强烈温差,才蓦地停下脚步。
而快步跟在身后的温梨,完全没料到男人会忽然停下,径直就往他背上撞了过去。
衣摆下的拉扯感一下更明显了。
女孩捂着脑袋,眨了眨水润的眸子,局促的低下头,“抱歉,咳…我不是故意的。”
江浔皱起眉,凝着那只紧揪着他衣角的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包间里的侍应打了个眼色,“麻烦拿条毯子过来。”
“好的,江少。”
侍应的服务很迅速。
温梨接过他手里的毯子,虽然仰头时看到的依旧是个背影,但心底的失落已然被一点点抚平了。
几乎全港城的人都知道,温家小女儿温梨,因早产,出生后不久就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是温家唯一一朵备受呵护的小玫瑰。
后来,在经过江家的救治,才慢慢拥有了接近正常人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前,温家因政治立场问题,开罪了不少人,几番挣扎最后还是身陷囹圄。
那一年,温梨十三岁。
这娇弱的花骨朵儿从此被托给了江家。
入住江家的那天夜里,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温梨拖着唯一的行李箱,跟在江管家身后。
她知道,她无法与权势抗衡。
更何况,这件事连江家都没有办法。
她又算什么呢?
温梨含着泪,默默低下头,在绕过走廊拐角时,不小心撞入了一个扎实的怀抱。
恍惚间,她听见江管家好像喊了声少爷。
温梨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被撞疼的胳膊,眼睫急促抖动着。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数向她倾斜。
那些原本蓄在眼眶的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滑,“呜…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温梨?”
温梨微微一顿,手背胡乱的在脸上擦拭着,可那些眼泪鼻涕实在太多了,她没法抬头,只能轻点了一下脑袋。
江浔看着女孩决堤般的泪,刚抬起的步伐又停了下来。
这也太能哭了。
温氏夫妇不过是被判了十年。
又不是死了。
他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觉得有些新奇,便好心的给她递了条浅色帕子,伏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别哭,哭是最没有用的。
“以后…江家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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