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还是年节下,北安望族间宴请频繁,贺芳亭收到许多帖子。
她问了邵沉锋这些人家的来历、纠葛,捡几家合适的去了,所到之处无不被视为贵宾,主人家都是殷勤备至,深感荣幸,没一个人跳出来扫兴。
心里也都暗暗将她与简王妃进行比较,比来比去,容貌、家世、谈吐、才情等等,无论哪一方面,似乎都是她赢。
简王妃唯一比她强的是初嫁,她已嫁过一次,还有两个孩子,但王爷都不在意,他们这些外人又在意什么。
有时候贺芳亭还带着女儿,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
她的过往只是过往,并非过错,不需要隐瞒或者掩饰。
朔北人大多豪爽,见她如此,也就不刻意避讳她以前的事儿,甚至还有人问她,前夫江止修是不是疯了,为什么非要兼祧?
但问得最多的是,谢姨娘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方山长的?
“袁山长赐字记”这出小戏,也传到了朔北,大家看得津津有味,连呼中原人真会玩。
贺芳亭也是哭笑不得,刚要说不是,又忽然想到,她怎么能保证不是呢?他们那些事情,她可没一一盯着。
遂直说不清楚。
众人都是一脸恍然,很好,我们明白了。
贺芳亭:......你们明白什么呀?
璎儿的所谓中邪,他们也觉得是谢姨娘搞的鬼,否则好好的孩子,怎会不向着自己的亲娘,反而向着外面的小贱人呢?
看人家现在多乖巧,虽然傻了,也很孝顺。
贺芳亭回家跟邵沉锋说笑,“流言就是这么来的。”
邵沉锋捧着粉彩百花盏,亲手喂她冰糖燕窝汤,“芳亭若有闲暇,不妨再写一出小戏。”
贺芳亭喝了一口,“什么戏?”
邵沉锋一本正经地道,“芳亭守宁结缘记。”
袁山长赐字记传扬天下,世人皆知芳亭曾与江止修结缡十八载,却不知芳亭已是他的妻,也不知他们心意相通,恩爱缱绻。
想来就不爽。
他的名字,也要跟芳亭的排在一起!
贺芳亭无语,“......吃的哪门子干醋?”
邵沉锋:“呵呵,本王不爱吃醋,只爱喝酒!”
也觉得自己矫情,但还是郁闷,硬是从库房里翻出块玉璧,找玉匠制了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背面刻着“芳亭守宁”四个字,一人佩一枚,才算是消停。
贺芳亭看着他忙乱,心里有些奇异的甜蜜,谁不想被人珍重呢?
这日,城外有个马场遭了雪灾,邵沉锋前去查看,贺芳亭一人在家,懒懒地翻看朔北风物志。
忽有侍女来报,简老夫人求见。
贺芳亭暗想也该来了,换了件见客的大衣裳,令人请到暖阁。
简老夫人不是独自一人来的,还带了二儿媳邱氏。
两人见了贺芳亭,都规规矩矩行礼,“拜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贺芳亭面带微笑,“免礼,坐!”
简老夫人心中大恨,姓贺的既未作势搀扶,言语也不甚客气,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把她们当成普通庶民。
想当日女儿在时,她进出这镇北王府,如同进出自家宅院,谁见了不恭敬有加,称她一声简老夫人?
如今女儿仙逝,让贺芳亭这个继室欺到她头上。
是,贺芳亭确实有公主封号,可她根本不是皇帝的女儿,只是外甥女,并非名正言顺的公主,而且还是再嫁之妇,天然就低一等,凭什么在原配长辈面前摆谱?
简老夫人心里又酸又苦,怒火万丈,可形势比人强,为了自家大事,也只能忍耐。
贺芳亭又让侍女上茶,笑道,“老夫人怎不带玉娇姑娘来?本宫还挺想念她的。”
简老夫人:“......多谢王妃娘娘挂念,玉娇母亲染上风寒,回家侍疾去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起简玉娇,她就想起那日在宴席上,自家出了多大的丑,还险些自降身份,变成妾室的娘家。
也沦为北安笑柄,各家宴饮不断,简家却无人邀请。
这些势利鬼,简家得势时都来攀附,简家失势就避之不及。
她们今日来镇北王府,也是要让各望族知道,简家并未被镇北王府厌弃,也未与镇北王府断了往来。
......都是因为这姓贺的!
邱氏也低着头,别说脸,连脖子都是红的。
贺芳亭遗憾地道,“这可真是不巧,本宫与玉娇姑娘颇为投缘,还想召她进府作个伴儿呢。”
邱氏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心想你可真会说瞎话,什么投缘?那日我又不是不在场,玉娇明明畏你如虎。
贺芳亭:“为何使不得?”
邱氏结结巴巴地道,“玉娇,玉娇她笨手笨脚,伺候不了您!”
玉娇进了王府,简家的身份就从王府亲家降为小妾娘家,这笔账,贺芳亭已经给简家算得清清楚楚,哪还敢送人。
实际上,这种事情很多,自家姑奶奶过世了,娘家给姑爷送个伺候的人,算得了什么?怎就自降了身份?
可事儿能做,不能说破,一说破,就各人有各人的理儿。
眼下贺芳亭是镇北王妃,又是顺安公主,她的道理最大。
贺芳亭也不过于逼迫,笑道,“既如此,寻了好的简氏女再送来。”
邱氏从袖里掏出手帕擦汗,“是,谨遵娘娘吩咐!”
暗想你就等着罢,等到地老天荒,简家也没好女儿,坚决没有!
好儿郎倒是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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