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话是这么说，只是那萧允确实不适合孙女，而且萧允器量又小，祖母想过没有，若是孙女真的选了他，等到他成事的那一天，他会不会对我们谢家下手？”谢云香叹了口气，“狡兔死，猎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怕到时候我们谢家的处境更为艰难。”

    谢老夫人听完谢云香的话陷入了思索之中，良久，她才点了点头，“罢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是祖母想的太浅显了。罢了，你先也累了吧，先回去吧。”谢老夫人显然是准备跟柳如眉单独说点什么。

    谢云香也没有扭捏，当下便应了声“好的。”说完便跑了出去。

    厅内，谢老夫人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言的柳如眉缓缓开了口，“云香倒是越来越像岩儿了，她刚才说的，你这个做娘的怎么看？”

    “母亲，儿媳自然也是赞同云香的看法。那萧允确实不是良配，他身边莺莺燕燕可不少，咱们香儿要是嫁给他，会受委屈的，他这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就已经对别的女子搂搂抱抱了，成何体统？”柳如眉知道谢老夫人是个重礼数的人，因此便老老实实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谢老夫人喝了口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这天下只怕是要变了，香儿说的事如果是真的，只怕这京城日后是少不了会有一场流血之争。”

    面上平静无波的苍龙国，实则已经开始风起云涌了。柳如眉并没有接过谢老夫人的话头，只是安安分分地听着。

    “你还记得香儿出生的时候有个高人为她批过命的事吗？”谢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自然是记得的，龙飞凤舞，苍生之主。不过是术士之言，母亲何必当真？”柳如眉低眉顺眼地说道。当年这个批语太过惊人，因此只有谢老夫人和柳如眉知道，她们并没有告诉别人。

    “你真以为那个高人是个普通人吗？”谢老夫人抬了抬眼皮。

    “儿媳蠢笨，还请母亲明示。”柳如眉当即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来自易天居，给她批命的是易天居上任主人，也是前国师。”谢老夫人慎重地说道。

    “什么？”柳如眉的瞳孔缩了缩，她之前都没有了解过那个给谢云香批命的人是什么来历，只以为是哪里来讨饭的人随口胡诌的，没想到这人的来头如此之大。“如果真的是他批的，那确实不能小看了。”柳如眉喃喃道。心里也是一阵发愁，她的香儿，她只想她的香儿安然无恙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只是这批命也太吓人了。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怕整个谢家都会遭殃。

    前国师一生没有为几个人批过命，但是但凡被他批过命的人，都是身份很不一般的人，而且他算无遗策，从没出错过。

    “还好那个国师曾受过我们谢家的恩惠，所以这事才没有被上面知道，如眉，如今我一切都对你说了，香儿那边你现在懂我的担忧了吧？”谢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母亲，眼下我们该如何办才好呢？”柳如眉心里也急了起来，大师批命不会空穴来风，但是这个命格说出去，只会要了谢家的命。

    “随她去吧，我们不干扰，都是谢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那是真的，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如果不是真的，咱们就当没这回事，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如今陛下眼看着不大行了，太子未立，一切都还未定，倒也不用先着急。”谢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柳如眉听完谢老夫人的话，心中稍定，“那这事要告诉香儿吗？”

    “还不到时候，得看她后面的表现，如果她表现平平，就让她当个普通富贵花就行了，如果她真有潜龙之姿，我们又何妨助她上青云。”谢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她也曾想过做一个普通的老婆子，守着谢家，可是每每想到老头子惨死的样子，她始终是无法释怀。

    柳如眉心里却震惊不已，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异常注重礼法的人，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一刻她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婆婆，甚至怕是谢岩也不了解她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说的话很大逆不道？”谢老夫人似乎是看出了柳如眉眼里的震惊。

    柳如眉没有说话，那脸上的表情却把她的心情展露无遗。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也不怪你会这么想。”谢老夫人自嘲地笑道，“这么多年来，很多事我都埋在了心里，没人了解过，从你嫁进谢家开始，我就没对你们提过谢岩的父亲，你知道为什么吗？”

    “儿媳不知。”柳如眉垂眸道。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都没听说过谢老夫人提起过那个已故的谢老太爷，所有人对他的了解都是他战死沙场了，就这简单的四个字，其他的便无从得知了。

    “当年，岩儿的父亲并非是指挥错误战死沙场，而是被人陷害了。”谢老夫人沉声道。“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他们兄弟三人提起，是因为当时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我害怕说了真相之后他们会做出出格的事，毕竟我们谢家式微，要是他们做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那只会让我们谢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既然是被陷害的，这么多年，母亲就没想过为公公伸冤吗？”柳如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自己的这个婆婆也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我何曾不想啊，可是没有机会啊，因为先皇也知道陷害岩儿父亲的人是谁，但是他选择了原谅，还让我不要再追究此事，因为陷害岩儿父亲的人是先皇的宠妃的弟弟，穆亲王，甚至后来先皇还把岩儿父亲的功绩归功到了穆亲王身上，所以他才被封了亲王。”谢老夫人讲完这些整个人都略有些疲惫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心里憋了太多秘密，她一直不敢说，直到现在才一吐为快。

    “难怪，难怪当今陛下对夫君百般猜忌。”柳如眉此时才恍然大悟了一般。

    穆贵妃是先皇的宠妃，当今皇帝是穆贵妃的亲生儿子，他又怎么会不提防谢家呢？

    “所以你能理解我的恨意了吧？”谢老夫人长叹一声，“岩儿是个刚烈的性子，我一直瞒着他就是怕他做傻事，这些年来，虽然陛下一直猜忌岩儿，但是他又需要岩儿帮他镇守边疆，所以我们谢家现在还是安全的。但是等到陛下倒了之后，我们谢家就不一定了。若香儿真有那样的命格，那也是我们谢家该有的福泽。”谢老夫人说着说着眼神就变得坚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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