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去了村里木匠家，果然是大门紧闭的。他上前，叩响了大门。“张木匠，您在家吗？”对，木匠也姓张，大张村，张是大姓，村里一半以上的人口都姓张。

    夜半时分，鹅毛大雪，叩门的声音寂寥又彷徨。

    “来了——

    来了——”

    张木匠披着衣服拿着手电筒出了屋子，打开大门一看，“周皓，你回来了——”

    看到他张木匠并不惊讶，虽然现在村里上街的人很少了。但是周老太太没了的消息还是传的很快。

    “木匠叔，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准备一副寿材！”

    周皓开门见山的请求道。

    “你跟我来——”

    看周皓着急，他直接举着手电筒领着周皓进入了他专门存放木料的仓库，走到最里边，然后掀开了角落里的一块黑布——露出里边一副漆黑锃亮的棺木。

    周皓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过去，细细观察后惊讶的问道：“柏木？”

    他伸手摩挲着木头的纹理。柏木本身质地坚硬，具有很强的耐腐性，能够长时间保持棺木的完整，不易损坏。而且柏木带有芳香味，可以起到防虫的作用。

    这样的一副棺木在农村是非常少见和珍贵的。

    “这是我早几年在山上发现的一棵老柏。不瞒你说，本来是想等合适的机会弄到城里去——”卖个好价钱的。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周皓是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的。

    “以前的时候，达官贵人都用楠木。我是没有运气见过。但是对于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这棵老柏的寿材足够体面了。”要不是知道周皓的苏文文条件好。

    他也不会开这个口。毕竟在农村里，能出一副薄棺就算是孝子贤孙了。

    “木匠叔，这幅寿材我要了。”

    周皓不在乎价钱，他只想要奶奶最后走的风风光光的。

    “多少钱？”

    张木匠沉吟了一下，“咱们一个村子的。我也不藏着掖着。这副棺木，我去县里打听过价格的，在两百到五百之间。”

    “早年我也曾受过老太太和老太爷的恩惠。就算二百块。”

    “另外，叔想求你个事。如果你有渠道的话麻烦你给叔换成粮食吧。”

    周皓点头，“行，叔。但是得等到我奶奶的丧礼结束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弄别的——”

    周皓和老太太的感情深，村里人都知道。如今看着他一身白衣，双眼通红，嘴唇干裂的模样。张木匠叹了一口气：“唉，没事，叔不着急。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周皓你也别太伤心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

    周皓点点头，两人约定好了第二天来抬棺木的时间。他就回了老宅。

    医院里。周皓和苏文文离去之后，两个警察问完也离开了。病房里只留下了病恹恹的一家三口。

    本来李梅对着周景和周家还有无尽的怨气，如今听到了周奶奶因为这件事情而丧命就只剩下浓浓的悲伤。

    “景哥，天一亮你就赶紧先赶回去——”

    李梅沙哑着嗓子。“孩子这样，一时半会的也出不了院。你代我们娘两个给老太太磕个头。”

    周景倚靠在床头，只感觉头晕目眩。他今天接连受到噩耗的打击，又加上大冬天进了河里，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

    “好。”

    两人默默无话。第二天天刚亮，周景就把身上所有的钱票留给李梅，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大张村。

    他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

    堂屋正中间摆放着一副古朴浑厚的棺材。棺材旁边的门板上盖着一块白布，依稀可见盖住的是瘦小的身形。

    “奶奶——”

    “我回来了——”

    周景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围围了几个前来帮忙的人。孙婶子和张婶子擦擦眼泪：“周景，就等着你了。见完老太太最后一面就要入殓了！”

    周景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掀开老太太脸上的白布，老太太面容祥和，身着崭新的衣物，仿若只是沉沉睡去。

    这让他不禁回忆起那晚他第一次独自去黑市售卖野猪，老太太帮他照看驴车，又在院子里静静等他回家的情景。

    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位慈祥的老太太鼓励他、耐心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了。周景的手轻轻抚过老太太的脸庞，而后又缓缓将白布重新盖好。

    任由满脸得到泪水滑落下来。

    到了入殓的时候，朋友亲人们围聚在棺木四周，眼里含着热泪，却都没有哭出声。生怕惊扰了老太太的安宁。

    周景和周皓，周父三个娃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悲痛与不舍，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棺木中的老太太。

    几位村里的长辈上前，有条不紊地将一些随葬品放置在老太太身旁，这些都是按照村里的习俗准备的，虽不奢华，但饱含着对逝者的敬重。

    随后，棺木缓缓合上，每一声钉棺的声响都似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里，周皓和周景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灵堂内的哭声此起彼伏，前来吊唁的邻里乡亲们也纷纷落泪，大家都为周老太太的离去而感到哀伤。

    入殓后。。

    李二英扶着李奶奶第一个上前对着老太太的棺木鞠躬。老太太十分悲伤，却还是安慰周皓周景两兄弟：“你们也别太难过。你们奶奶虽然去世的突然。但是能早点去见你们爷爷，她肯定是很开心的。”

    老支书也赶来给老太太吊唁，听了李奶奶的话附和的劝。“对！老太太和老太爷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了。”

    “可惜老太爷去的早。如今老两口也算是团聚了。”

    “你们两兄弟要节哀啊。”

    村里的人陆续上前，给老太太鞠躬，又安慰周家的人。

    周正和张春花跪在角落里，虽脸上也有悲伤之色，但更多的是一种不自在与尴尬。他们明白自己平时的行为很让老太太不喜欢，现在在这满是哀伤与缅怀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葬礼的各项事宜在乡亲们的帮忙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周皓和周景强撑着疲惫与悲痛，安排着出殡的细节。他们找了几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帮忙抬棺，又准备了足够的纸钱和香烛。

    按照村里的规矩，今天入殓，明天就要下葬了。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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