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彩荷山庄所有男宾女客,纷纷赶到水榭阁赴宴。
按照帖子上的座位,已成婚的贵妇们与林老夫人坐在水榭阁上方左右两侧。往下面,隔着长方形白玉荷花水池,是未婚男女客人的座位。
如此安排,方便未婚配的名门贵女公子们相看。而在上面的长辈亲眷,则能全部看的仔细,相互评估心底掂量一二。
八公主身份尊贵,在未婚贵女小姐们的第一排。
陶蓁蓁与王玉姝、顾琼华在上方落座,一抬眼就看见赵乐康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好像屁股下面有根针,坐不住想跑。她身边的宫女嬷嬷围着她好言劝着哄着。
“滚开!”
赵乐康看到陶蓁蓁来了,立刻瞪大眼,死死瞪着她。怨恨妒忌交加,眼睛都瞪红了。
陶蓁蓁只看了她一眼,不搭理扭过头去看别人。见此,赵乐康气的摔了酒杯,吓得周围的贵女小姐闭嘴不敢吭声,对面的年轻公子们皱眉避讳。
八公主这么泼辣刁蛮,他们可不敢娶回去!庙小供不起祖宗。
黄昏落幕,天刚黑时,宾客齐聚。林老夫人、世子妃和楚月最后登场。随着林老夫人下令,荷花宴正式开宴,丫鬟们轮流奉上瓜果佳肴,斟上美酒。
“稍等。”白青黛坐在陶蓁蓁和王玉背后。
她上前跪坐中间,轮流端起每一盘瓜果佳肴,低头轻嗅。确定没什么异常,她方才退后坐回去。此举,引来周围贵妇们古怪的眼神打量。林老夫人表情有点不太好。
王玉姝容貌妩媚娇艳,她挺直脊背,勾唇解释道:“诸位夫人见谅,我近来实在运气不好。怕吃坏肚子,闹出笑话。没有别的意思。”
她岂止是运气不好,不知多少人说她丧门星祸害。她现在过分小心,怕出丑也能理解,林老夫人脸色缓和,当即吩咐柳嬷嬷格外精细侯府那一桌的吃食。
王夫人也上心,叫身边嬷嬷也去关照一二。
看到这一幕,楚月差点绷不住表情。她匆忙低头,借着抚摸肚子的动作,眼神闪烁狠色。她差点以为王玉姝是知道了什么!看来,不能从入口的东西动手脚。
底下,未婚的公子们已经开始吟诗作对,展示自己的才华。来吸引对面贵女小姐们的注意。
气氛渐入佳境,不知是谁,把话题引到了楚月身上。楚月竟也从容参与进去,轻笑婉约,随口吟诗一句:“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好!好诗!”
“楚侧妃这诗妙极了!”
众宾客皆赞不绝口,起哄让楚月再来一首。
陶蓁蓁嘴角微抽,一言难尽的看向楚月,这不是孟浩然的诗吗?怎么成了楚月的!
“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楚月吟诗完,一手抱肚,一手撑着腰摇摇头满是歉意。她身怀有孕,不宜费神操劳,做完这一首就不做了。
虽只有一句,和一首诗,但效果已经达到了!
众宾客赞叹不绝,夸楚月才华举世无双,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周世子娶到宝了!楚月笑容娇羞谦虚,连连摆手,一副不足挂齿的表情,顿时夸她的人更多了。
陶蓁蓁暗中翻白眼,这是李白的《渌水曲》。楚月可真不要脸,仗着时代不同世人不知,竟是把诗仙古人的诗句照抄变成自己的。这也叫才女?明明是贼!剽窃占为己有,不要脸至极!
她风头正盛,人人夸周世子好福气。却没有人看一眼楚月上座的世子妃崔安歌。
崔安歌好似习惯了。她身体不好,酒换成了暖茶,慢慢喝上一口,时不时低声压抑的咳嗽。身边也没谁跟她说话,看起来单薄寂寥,跟泡影一样摇摇欲坠。
陶蓁蓁看看她,再看看表面谦虚,实际眼神得意洋洋的楚月。心生一计!
“姝姝,我觉得没意思。”
陶蓁蓁悄悄拽闺蜜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咱们不如邀请世子妃,去外面转转?”
王玉姝也觉得无趣,不想看楚月耀武扬威。她便亲自去邀请崔安歌。崔安歌颇为意外,但也没拒绝,顺从的和她们离开水榭阁。
走时,陶蓁蓁察觉到背后好几道火辣辣的眼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陶蓁蓁全都无视!
来到水榭阁旁的暖屋。
避开微凉夜风,又能在灯笼朦胧光辉下,欣赏朵朵绽放的荷花。远处水榭阁的喧闹声模糊不清,此地幽静,最适合谈心闲聊。
陶蓁蓁坐下来,嫣然一笑说道:“世子妃,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崔安歌又惊讶又好奇,“三夫人请说。”
陶蓁蓁转身让白青黛走进来,她雀跃介绍道:“这位是苏老神医的关门弟子!我想请世子妃,允许白大夫给你诊脉。”
崔安歌愣住,王玉姝也一脸错愕,猜不透陶蓁蓁想干什么?
崔安歌是皇后的侄女,是河东崔氏女,比王玉姝身份更尊贵。她身边有御医伺候,日日问诊开药,精心调理。哪儿用得着别人插手过问。
但崔安歌温柔,不会拒绝人。她惊讶犹豫过后,看了眼白青黛,缓缓点头:“好吧。”
“白大夫,辛苦你了!”陶蓁蓁冲白青黛眨眨眼。
白青黛淡定上前诊脉。
“蓁蓁。”王玉姝想不通,在桌子底下伸手轻轻碰了碰陶蓁蓁的脚,眼神困惑不解,你做什么?
陶蓁蓁眨眨眼,嘴角弧度弯弯翘起。她的想法很简单!楚月不是想当世子妃吗?只要崔安歌多活一日,楚月再怎么想,再怎么着急,都是白日做梦!
她不用见血,就能扎穿楚月的心窝子!若能让崔安歌多活几日,也是积福。
白青黛把脉完了,她先看向陶蓁蓁,“三夫人,要说实话吗?”
三人皆是一愣。
崔安歌捏着手帕,捂嘴咳嗽了两声,笑意虚弱浅淡:“我的身体我清楚,白大夫不必委婉,直说吧。”
白青黛还是执着于陶蓁蓁的答复。
陶蓁蓁隐约察觉出不对劲,让所有丫鬟都退到屋外去,才点点头,“说吧。”
“世子妃除了娘胎病,还中了慢性毒。若不医治,冬雪之前便会香消玉殒。”白青黛嗓音清冷如泉,神色冷清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惊呆了陶蓁蓁她们。
陶蓁蓁和王玉姝震惊吸气,齐齐盯着崔安歌。
崔安歌神色恍惚,脸白如纸不敢相信,她中了慢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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