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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3章 寻到遗骨,夙夜买醉
    陈非快天明时才归来,风尘仆仆的赶到承修宫,

    而承修宫,虽隐匿在天幕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等在殿里的皇帝,彻夜坐在案几后,如雕塑般,等着那个消息。

    陈非刚踏进宫门,长朔就快步迎了上来,

    长朔压低声音,跟着陈非的步伐,一边走一边问,

    “陈统领,怎么样?那里到底有没有贞仁太后的遗骨?”

    陈非脚步顿了一瞬,眸色少见的暗了一瞬,

    他点了点头,

    随后,挺拔的身姿一阵风似的进了内殿。

    长朔呆立在原地,

    这个大内总管竟少见的红了眼眶。

    谁人能想到,皇帝寻了这么多年的太后遗骨,竟被先皇锁在了自己的陵寝里,

    倒真像被关在囚笼里的鸟儿,连死了,都挣脱不了束缚。

    而自己心爱女子的父亲,是间接杀死自己母亲的黑手,

    这个死局,

    他们又要如何破。

    殿里,

    萧时冕听完陈非的禀告,

    坐在太师椅上久久未语,他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何情绪。

    他只知道,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恨意,随着往事的揭开,

    而逐渐开始生根发芽。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那帝王之恨呢?

    陈非站在殿里,浑身阴冷无比,他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皇帝的怒意。

    陈非突然猜测,

    陛下会不会下旨,开棺鞭尸,亦或,将那人的遗骨扔到荒郊野岭,让他死后不得安宁……

    到最后,陈非没有等来皇帝对那人的报复,

    只听到,

    “将母亲的遗骨抬出来,与父亲安葬在一起。”

    “传朕旨意,将镇守皇陵的守卫,全部撤回。”

    陈非眸色一滞,立刻领命,一分钟都不耽搁的又带人策马而去。

    天色逐渐透亮,东方拉起一线鱼肚白,

    长朔端着龙袍走进寝殿,

    颤声同萧时冕道:“陛下,该上朝了……”

    ……

    一国首辅突然下狱待审,满朝文武皆惊,如此轩然大波,内阁成员一个个都在打听内情,可除了御前的人,满朝都不知道首辅到底犯了什么罪。

    次辅陆迁更是讳莫如深,老滑头一个,没人能从他嘴里打探出实情,

    况且,自从皇后被关禁闭,他被夺了兵符后,许多臣子见风使舵便与他保持了些微妙的距离。

    陆迁为官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今日上朝时,朝堂上气氛分明微妙了许多,有几个文官在临下朝时,

    当庭质问皇帝为何连缘由都没有,突然把二品大员当朝首辅下狱,简直是昭云立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甚至有人直指萧时冕昏聩,宁帝昏庸无能,也没做过如此荒唐之事。

    期间言辞犀利,

    令皇帝勃然大怒,当场甩袖而去。

    唯剩满朝文武在朝堂上面面相觑。

    一直垂立在殿内一言不发的谢知远,垂着的双眸忽明忽暗,昨日谢老夫人将疯癫的胞妹带回谢府,紧接着宫里就传来了首辅下狱的旨意,他便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些。

    这事情,只怕和他谢家脱不了干系。

    下了朝,谢知远没理前来询问的朝臣们,

    径直奔向了承修宫,

    萧时冕换了身墨色长袍,正在看折子,

    谢知远直奔而来,衣角都扇起了一阵风。

    直到看见萧时冕面色上的平静,他像见了鬼了一样,脸上五颜六色交杂。

    萧时冕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怎么?见着鬼了?”

    谢知远直奔主题,

    “陛下,昨日是不是我母亲向您说了什么?”

    萧时冕挑眉,阴着脸沉声反问,

    “你觉得,你母亲会和朕说些什么?”

    谢知远一噎,他只知道当年父亲是因为想救贞仁太后的计划泄密被皇帝反咬一口,谢家才会沦落,

    若此事,与沈德林有关,那他在其中扮演的……只能是那个泄密的人!

    是了!

    谢知远一瞬间醍醐灌顶,只有此事,才会让皇帝如此愤怒,连个罪名都没有,就直接打入刑部。

    谢知远摸了摸鼻子,

    正声解释,

    “陛下,臣是知晓此事,但是家母从未告诉过我,沈首辅是参与者。”

    萧时冕自然是信他的,只不过此时情绪不佳,也懒得多和他废话。

    谢知远又凑过去问道,

    “陛下是怎么打算的?当真要斩了沈德林?”

    萧时冕眸光暗了几分,声线微凉,却是少见的犹豫,

    “于理,朕当然应该为生母报仇,可于情……”

    谢知远皱眉,替萧时冕说了未说出口的话,

    “于情,他是贵妃的生身父亲,这是无论如何都剪不断的亲缘。”

    萧时冕眸光微滞,他何尝不懂。

    只是,他一想到母亲被关在笼子里,忍受萧明的折磨,他就恨不得把那具骸骨拆成碎屑,

    可为了母亲的清誉,他不得不忍着。

    谢知远皱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陛下,若你真杀了沈德林,你和贵妃,以后要怎么办?”

    萧时冕掀起眼皮,目光锐利的落在谢知远身上,

    “以后?”

    他自问自答,“只怕是没有以后了。”

    谢知远瞳孔皱缩,看向皇帝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整个殿里,死寂般的窒息,

    谢知远攥紧指骨,面前闪烁起阿离的容颜,

    他鲜少又诚挚的劝道,

    “陛下,您和贵妃一路走来实在不易,若为了前尘往事,落得个相互含恨,彼此折磨的结局,臣实在不忍。”

    “由己度人,臣只能劝陛下,人若要有所得,就必会有所失。”

    萧时冕垂下眼帘,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唯有紧皱的浓眉,拧着隐忍和锋芒。

    他自嘲的笑了笑,

    “阿远,命运好像从来都没有偏袒过我。”

    谢知远有一瞬间的动容,这一刻,他觉得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反而和他一样,是受尽了情爱磋磨的凡夫俗子。

    ……

    傍晚,

    萧时冕靠在承修宫的廊柱下,

    手里拿着个酒瓶,一口接一口的闷下。

    深眸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长朔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看着皇帝买醉,

    一句话都不敢劝慰。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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