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仿佛要压下来一样。
一丝光亮都透不下来,以至于人们没办法判定现在的时辰。
人群中有人发现夏知予过来了,也看到她手上抱着的孩子。
现场安静的可怕,也压抑的可怕。
慢慢的,有人低声抽泣。
怪谁呢?是怪那天气突变,雪下的太大?还是怪房子建造的不结实?还是怪夏知予通知得太晚?
都不能怪。看着并排在一旁,连遮掩的白布都没有的尸体。
明明有的昨天才一起嬉笑怒骂来着。
今天就躺在冰冷的地面毫无声息。
人命有时候真的太脆弱了。
村委上空笼罩着浓浓的悲伤气息。
夏知予轻叹一声,把怀里的孩子放到村委的房间里。
房里的人一看夏知予来了,全站了起来。
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知予真的觉得很搞笑。
也就半个月前,熟悉的情节,熟悉的配方。
夏知予转身就想走。
“老三家的。你等等。”
“顾晏家的,有话好说。”支书和大队长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夏知予嘴角抽搐。就这样的山村里,你期望和他们说什么道理,说什么情怀?
在他们眼中,她夏知予,不对,是每个女人,都不配有自己的名字。
嫁人的,是谁谁家的,冠的人家的姓自己的姓只配带氏。没嫁人的,是谁家第几个妞,第几个丫。
能这么好声好气跟她说话,不过是看她有点医疗知识,能把顾晏救了,就说明能把其他人也救了。
不然在这种村子里,村长这些直接打死禁锢甚至沉塘这些。是一点不带管的。
一个村子的人,都是监视器和捕抓你的爪牙。
就问你怕不怕?
这是七零年代,不是现代,在一些偏远地区,甚至还有吃人的村落存在。
夏知予深吸一口气,“大队长和支书有什么事么?”
顾晏这个时候也跟进来了。
默默地站在夏知予身边,像忠诚的守护者。
感受到后背的温度,夏知予的心也安稳很多。
大队长也是要脸的,之前他们闹的到底有多不愉快,他是知道的。当时夏知予也说过,但愿你们没有求到她的那一天。
现在这不是啪啪啪打脸呢。
可有什么办法,这是人家不搭理他们,他们自己得把脸凑过去让人打。
看看这些断手断脚躺那血呼啦擦的,谁敢说能治?
可人家这豆芽菜就敢。当时顾晏回来的时候。就是个血葫芦一样的,不是烧伤就是刀伤,就连腿都扭曲变形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看到这样的顾晏,那郑老太一着急摔了。她都还能多活几年的。
那么重的伤她都能救回来。就说明她有跟阎王爷抢人的本事。
“顾晏家的,我们这边有些伤员。”支书脸皮更厚些,他对顾晏有点旧情。算是大队里没有把顾晏得罪死的人其中之一了。
“是啊,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支书都开口了。大队长也豁出去了。
至于村长,在顾晏和夏知予进门,他就默默挪出去了。
他能说什么,他啥也不敢说。还得躲着点,别让人家看到自己恼羞成怒。万一不肯救人了怎么办呢?谁让他之前确实是纵容了老顾家的人去欺负顾晏。
可他也没想到顾晏不是他们家的啊,他只是觉得十指还有长短呢,这不受宠就得多干活少说话。多给爹妈好处自然就吃香了。
哪知道闹出这样的事。
他现在是面子里子也没了。而且在这种时候,他还得暂避锋芒。可憋屈死他了。
面对他们的要求,夏知予是犹豫的,她不是菩萨,要普度众生,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村子,除了顾晏,就没有一个人对她有纯粹的善意。
不是看热闹。就是起哄。
天天在不断作死和试探她的底线中上下蹦跶。
更别说那恶心人的老顾家和亲后妈家了。
现在让她救人,完了还有可能明天又得面对他们的指责和质疑。她闲的?
“抱歉,我才疏学浅,能力不够。帮不了你们,你们还是快点送到卫生院去看吧。”
“不要啊。老三家的,这大雪封山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去卫生院。更别说这样的恶劣天气,他们的伤也经不起折腾啊,就当叔叔叔你了。”大队长面露祈求,他现在才正经的把夏知予放在和他们一样的高度去说话。才意识到,她并没有比他们低多少。
“叔,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么?我不是专业的人员,这种伤势我也不一定能处理。再说了,如果出问题,是怨我处理不好还是怨伤势太重?”夏知予分析的也有理有据。
可不?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治疗,完了要是效果不理想,或者出了什么问题,又去找人家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接这招。
和支书对视一眼。支书安抚道,“顾晏家的,你在这等下,我们出去和家属商量一下,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但是请你别放弃他们,好么?”
大队长和支书出去跟伤员家人商量了好一会,总算进来了。
“老三家的,是这样的,鉴于之前那些事情让你心有芥蒂,我们这边答应你三个要求,只要你尽力治疗病患,如果是伤势实在太重,我们也不强求。”
夏知予摆摆手,“你们签一份免责协议吧,这样,大家都安全,我也安心的治疗。”
言下之意是,不信任你们,有证据好办事,不然怕一会手抖。
支书和大队长看着这个狐狸一样的豆芽菜。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又急匆匆的出去办事。
这也是因为看着伤员一时半会死不了,才有这么多闲情逸趣的在这讨价还价。
可是没办法啊。医闹的戏码哪怕是现代都杜绝不了。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监控,法律都不完善的时代?
哪怕有顾晏在身边。夏知予也是不敢赌的。
这世上,最善变的是人心,最丑陋的是人心,最恶心的也是人心。
往往会在你笃定他值得你信任的时候狠狠地捅你一刀。
所以说,她和顾晏的相互信任相互交心是多么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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