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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当没发生过
    其实祁霄的计划十分简单,先礼后兵,以他、宗盛和白溪桥的身手,想从谁身上取什么东西,还不容易吗?围猎之中,能有叶淮这等身手的人凤毛麟角,祁霄是有恃无恐。

    祁霄不细说经过,唐绫便不再追根究底,只把玩着木雕小鸟问道:“这是夜鹭模样不错,但林中夜鹭成群,哪一只才是陛下准备的彩头?”

    祁霄笑起来,将三个锦盒都打开,取出底下铺着的红绸,露出木盒底部的雕花,推到唐绫眼前:“你细看看。”

    唐绫将木雕放下,拿起锦盒一看,底部雕花竟是有所不同的。

    “昙花、香蒲草、莲?”唐绫想了想,旋即笑起来,“夜鹭喜临水而居,只要寻到这三样东西同长的地方,必定有夜鹭出没。”

    “聪明。”谜底就藏在谜面里。

    “但,是哪一只呢?”

    祁霄抬手,点了点被唐绫搁在手边的木雕:“这东西可是费了大心思做的呢。”

    “嗯?”唐绫困惑不解,拿起木雕的夜鹭把玩起来,翻来覆去了几回,忽然好像摸到了什么,在夜鹭的翅膀附近推了推,竟然将翅膀展了开,虽不能完全打开,却能看见翅膀下烙有一圆印。

    唐绫一喜,瞬间又起一惑:“夜鹭展翅方能瞧见印记,这要如何猎?”

    夜鹭喜夜间觅食活动,祁霄就算火眼金睛也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飞行中的夜鹭翅膀底下有什么没什么吧?怎么可能?

    祁霄笑起来:“我又不是神仙,自然瞧不见。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全抓了,一只一只找呗。”

    唐绫怔了怔,又忍不住一笑,这还真是个蠢笨的法子,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做得到的。能在夜间捕猎,祁霄果真是山中精怪化作人形的吧。

    “你不信?”

    唐绫摇头:“我信。只是陛下这题委实难了些,幸亏我一早便认输了。”

    祁霄突然伸手握住唐绫的腕子:“我赢了。”

    唐绫一愣,想抽手,祁霄却没有轻易松开,倒也没有抓得他太紧,还是留了些余地,唐绫一挣不能脱手而出,就僵住了,没再费力挣扎。

    “你赢了,陛下有何赏赐?”

    “你来就只是好奇我有没有猎到彩头?得到什么赏赐?”祁霄在林子里待了整日整夜,将夜鹭猎到手,为的根本不是什么赏赐,也不想跟唐绫啰嗦那些无关紧要的。

    唐绫沉默了片刻,突然想不起说辞,他就是想见祁霄了,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祁霄盯着唐绫,看他不断闪避目光、久久不言不语,但祁霄就是不肯放过他。唐绫耳热面红,心虚地不由得想逃。

    祁霄轻声问道:“伤可好些了?”

    祁霄的话语像是烫人的,唐绫猛地抽手回来轻轻捂住手臂上的伤口:“不碍事。”

    “那你想好了吗?”

    唐绫微微愣了愣,这个问题他想了两日,想好了吗?没有。他什么都没想出来。每每想到,他的思绪就会被祁霄跪在他身前的那一幕打断,再也想不了其他的。

    唐绫不说话,祁霄就安安静静等着,他不是不心急只是他不敢催。

    忽而唐绫轻轻一笑,还是避开了祁霄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你既然赢了围猎,陛下的赏赐绝不会少,我确实该想想备一份什么贺礼了。我身边没什么像样的,回去给你吧。”

    祁霄看着唐绫,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目光灼灼地半分不移。

    唐绫仿佛是一点没察觉到,又说:“这些日子天公不作美,你既已经猎到了彩头,围猎就该结束了,估计最快明日我们就能拔营回京……”

    祁霄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回内间,将唐绫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唐绫愕然,心跳漏了两拍,酸楚翻涌时不知心慌和懊恼哪一样更多一些。

    祁霄走入里间,驻足站着,眉头深深皱起,想将心间的郁闷和气恼都叹出来,可他只觉得身上很沉、心也很沉,好像被沉重的枷锁困着埋进了地底,就连想松开紧握的拳头都费尽力气。

    他该想到的,唐绫与他对弈从来不会与他短兵相接,他雷厉风行、锋芒毕露,在唐绫这里根本不好使,就算他抢了先手唐绫都有法子绕到别处拆了他的招。

    现在唐绫就是要将那日的事情揭过去,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当做没发生过。这个念头一下就刺痛了祁霄。他从没对什么人动过心、生过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疯狂地期待,贪婪得想得到,也会因此而痛。

    是他太过鲁莽?还是他太笨,猜错了唐绫的心思?他竟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做了。方才,他真恨不得将人捏在手里,可就算捏在了手里又如何?然后呢?像那条小白蛇一样,找个笼子装起来,挂在腰间?

    祁霄也不是没想过唐绫会拒绝,他们立场相对,说不定有兵戎相见的一日。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这不是一局棋,他还能从地方下手围追堵截,还有胜负一说。

    祁霄缓缓侧头看向唐绫方才站过的位置,好像就能瞧见他那刻脸红的模样。分明是喜欢他的,不是嘛?是还不够喜欢吗?

    他自己野了好些年,自在惯了,就快不记得被困在宫墙中的日子如何难熬,可唐绫不一样,他是大周堂堂荀安侯世子,有才子的盛名,也会有位极人臣的一天,或许他一辈子都得被身份所拘,那也该好过被祁霄连累。是他强人所难了吧。

    祁霄合上了眼,竭力将眼中的影子驱走,半晌才缓缓睁开,唐绫还在外面,他不能一直躲着。

    唐绫呆坐了许久,整个人似沉入了冰冻了三丈厚的寒潭里,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那深不见底的漆黑将他拽着一直一直往下沉。

    祁霄走出来,脸色已然平淡许多,方才那恨恨的神情早已无踪。可唐绫非但没有觉得松了口气,反而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掐得他透不过气来。

    祁霄将一只塞得满满的小布袋子轻置于案上,就搁在唐绫面前:“蛇莲,顺手采的。小白蛇奇毒无比,青岚手边大约没有能解蛇毒的好药,这些蛇莲给他或许能有用。”

    “……祁霄……”

    “我困了,想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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