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消消气。”青岚见唐绫面色沉郁带怒,忙给他重新沏了盏热茶,“公子,你可别理会那小子,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当听不到。下次他要再敢来,就让叶淮打出去。”
青岚心中不忿,言语上越发没规矩,听得唐绫脸色更差,可今日唐绫心烦意乱,实在懒得训诫青岚了。
叶淮上前呵斥道:“素日公子怎么教的?这样的话也敢说?”
青岚一愕,他心直口快的毛病真是没治了,只得低头认错:“青岚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唐绫微微摇头:“我累了,出去。”
“公子……”青岚平日乱说话没少挨唐绫的教训,但今次唐绫居然不训诫他了,他再笨也知道唐绫是恼极了,青岚自是心慌,“公子,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替公子不值、替公子生气……”
“行了。”叶淮给青岚使眼色,“公子累了。”
叶淮将青岚带出去,终于留下唐绫一个人清静清静。
有句话青岚其实并没有说错,不论祁霄说什么,唐绫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任凭祁霄舌灿莲花,只要唐绫不理,他能如何?这招棋可以是先手,若唐绫不做应对而立刻成为一枚废子。
可……唐绫做不到全不在意、不去理会。
唐绫谢靠椅背,左手覆在小臂的伤口上。
祁霄说心疼他,所以替他抄录棋局,省得他亲自动手又牵动了伤口?祁霄说心有歉疚,所以将前事坦白,唐绫要怨怪,他便全接着?还说无论唐绫要什么他都给……便是要他拿命来还,他都能给?
唐绫回想着祁霄说那些话时的神情,不似做戏演给他看的。当祁霄一瞬犹豫的时候,是真的仔细想过了才应下的。若是假意,他一口答应便是,怎会先认真考虑了琳贵人?
祁霄对他越真,唐绫突然越害怕,害怕自己也认真了,真的信他,真的喜欢他,也因此被祁霄拿捏住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来陈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绫心口酸楚,不禁苦笑,祁霄太聪明,甚至比他自己都更知道他的心思,若非如此,他何必来说那些话、做那些事?
祁霄已经不是在试探他,而是在逼他啊!
可恶!
唐绫眼角余光划过案上的礼盒,引得他不由轻叹,伸手捧了过来,打开将里面的棋局拿在手里。
第一张正是唐绫与祁霄对弈的那一局,也是三局棋中,唐绫唯一没有花心思的,因为祁霄将他的棋路看得明明白白,便顺着他的意思来弈棋,与其说是对弈,还不如说是祁霄替唐绫摆了一局。
唐绫不住低叹,难掩心头苦涩,突然之间,心有灵犀都似乎不是好词了。
***
另一边,祁霄回去之后就被白溪桥死死瞪着。
白溪桥憋了一肚子的骂,可看见祁霄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除了气急,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只能等祁霄跟他解释。
“师兄,你放过我吧,别那么盯着我了。”
祁霄往榻上一横,长出一口气来,他知道白溪桥在想什么,不过他不在意,现在他的全副心思都还在隔壁。方才在唐绫营帐中,可比打仗都令他战战兢兢,一直悬着一颗心,生怕自己冲动莽撞,一时分寸没把握好,反而将唐绫从身边推开,跟自己两立。
他们身份不同、立场相对,白溪桥说的都对,唐绫是祁霄不该喜欢的人,但他就是喜欢了,那就没人拦得住,只要唐绫对他也有意,便足够了。怕就怕唐绫并不喜欢他。所以祁霄一定要知道答案,立刻马上,他等不及。
白溪桥把祁霄揪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还是死死盯着他。
祁霄扶额,叹了一声:“我对他说的话,师兄你都听到了的。”
“霄儿,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再喜欢,也不该提及陆方尽吧?”
“师兄,有些事情不必我说,他心里清楚的很。但有些事情,我若现在不说,将来,我跟他就没有将来了。”
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将来!
白溪桥头疼,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祁霄的性子野的很,大约是幼年在宫中憋屈太久,在凤林山养一养就养成了山间野兽,根本不是寻常道理能说得通的。但凡他决定了,一不会更改,二没有退路,三是志在必得。
白溪桥正郁闷着,陆方尽突然来了,还是悄默默地溜进来的。
“你们俩脸色怎么这么差?”陆方尽还什么都不知道,从案上果盘里顺了只梨就啃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白溪桥看见陆方尽有些尴尬,他要不要告诉陆方尽,祁霄刚刚为了美色把他卖了?
陆方尽三两口将梨吃完,又给自己倒了盏茶,看了眼祁霄:“来蹭饭。”
“说吧,什么事?”祁霄和陆方尽之间的关系隐蔽,若无大事陆方尽绝不会偷摸地过来。
“没事,就想问问你跟唐绫怎么回事。”
白溪桥看着陆方尽,大大松了口气,幸亏陆方尽不蠢也不瞎,一下子就发觉了祁霄和唐绫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他来兴师问罪最好,总算他能多个盟友!宗盛一心向着祁霄,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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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喜欢他。”
“噗!”陆方尽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差点呛死自己,“你什么他?!”
祁霄倒了盏茶,从陆方尽手里换下那只空茶盏:“喝你的茶。”
“不不不,不是,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祁霄哼笑一声,没搭理。
白溪桥拍了拍陆方尽的肩头,叹息道:“你劝劝吧,我劝不动,嘴皮子都磨破了。”
“不是吧?认真了?”陆方尽看着祁霄目瞪口呆了一阵,突然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白溪桥被吓了一跳,陆方尽是吃错药了?
陆方尽回手学着白溪桥方才的样子也拍了拍他的肩头:“劝什么劝,一物降一物啊。”
白溪桥彻底呆住了:“他们俩这身份,你还笑?!”
“喝茶。”陆方尽将茶盏又递给了白溪桥,笑道,“这小子你第一天认识他?劝不动的。别白费力气。”
“可……”白溪桥心急得要命,见陆方尽却不紧不慢的,他就更烦躁了。
“喝茶喝茶。”陆方尽一边安抚着白溪桥,一边瞟了祁霄一眼,几乎憋不住要笑出声。
白溪桥将茶盏往案上一砸,气道:“陆方尽,我们好歹算是生死之交,你就这么看着霄儿胡闹?!”
陆方尽摇头:“正是拿他当兄弟,才不用劝。他多精啊,吃亏的只能是唐绫,你担心什么。”
“你与唐绫太华江畔鏖战数月,那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白溪桥简直要被气疯了。
陆方尽还是连连摇头:“这你就错了。唐绫是心思多、城府深,但归根结底本性里还是君子、是儒将。你这师弟,呵,他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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