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天格外怜爱他这个天命之人,许是听到他的心声,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玉昭将尾巴松开,颇为意外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寂轻轻松了口气。
回答她的是阿宓和裴文竹慌乱的身影,阿宓神色匆匆,气息凌乱:“不好了!我和文竹在镇上遇见昆仑山和无妄山的人了!”
“昆仑山和无妄山?”谢玉昭也是一惊:“那不是你们原、远方的宗门吗?”
她话说一半才猛然想起里面坐着一个土着人,急忙改了口,剩下的话用灵识传音到她二人的脑海中:【之前不是只有文竹那边的宗门派人来找了吗?怎么昆仑山也派人来了?】
虽然剧本要求前往昆仑山,可他们现在还不太清楚原身性格,一旦毫无防备和原身宗门的人对上绝对会被发现原主的皮囊里已经住进一个陌生的灵魂,后果不堪设想。
【不太清楚,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回答她的是同样喘着粗气的裴文竹:【昆仑山和无妄山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我和阿宓站在一起被他们看到了,结果他们没说两句话就莫名其妙打起来了,我和阿宓趁机跑了回来。】
【……】谢玉昭震惊一瞬,无语吐槽道:【为什么一个剑修宗门会和音修宗门有仇啊?】
【谁知道啊那群人跟有病似的。】阿宓一脸后怕道:【我俩害怕掉马,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全程憋着在脑袋里传音,好在这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自顾自地打起来了——咱们快走吧,这地方风水不好,我总觉得下一秒他们就要打上门了!】
谢玉昭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少寂,后者蔓上脸颊的薄红已经淡去,又没听到她们彼此间的传音,此刻感受到她的视线,有些茫然地仰起头。
跑是一定要跑的,现在他们手里一张线索卡也没有,直面原身同门风险极高,只是…
“少寂,你的伤怎么样?现在能走路吗?”
话说出口她便有些懊恼,她昨晚买回来的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更多可能是一群三无产品,怎么可能过了半宿就能见效啊。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少寂略微迟疑,轻轻点头道:“手腕不太能动,但能走路的。”似乎是隐约察觉到三人之间骤然凝滞的气氛,他抿了抿唇,又小声地加了一句:“御剑也无妨。”
此话一出,三人都被惊呆了一瞬。
【…他是什么品种的怪物啊,手筋脚筋都断了,这才过了多久?吃了点药就好差不多了?】阿宓瞪圆了眼睛:【医学奇迹啊,这修仙界的丹药这么厉害?!】
然而谢玉昭的重点却莫名偏到了那句“御剑也无妨”,在她耳朵里怎么听都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好像是在无声地向她说“我可以御剑,别抛弃我”。
她甩甩脑袋,将这有些荒谬的想法扔到脑后,三言两语跟她们讲了一下自己有关于“少寂就是天命之人”的猜测。
充当着四人纽带的谢玉昭活像个陀螺,跟这边解释完又回头跟少寂大概讲了一遍他们现在处境,一句话概括就是有一群很坏很坏的人追了上来,他们要开始紧张刺激的逃命了。
他并未多问,只颔首应下,安静乖顺。
话题本该就此结束,但不知为何,他方才可怜兮兮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被24个大屏幕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她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们会带着你一起逃命的。”
少寂微顿,轻声回应她道:“…嗯。”
谢玉昭对他的乖觉很是满意,并没有注意到少年不着痕迹捏紧袖口的十指骤然放松。她拍拍手,大声宣布道:“等他俩一回来我们就马不停蹄地撤。”
话音刚落,便见两道身影飞速地向她们掠来,正是方才被提到的两位曹操。
他二人各捧着厚厚的一摞子书册,面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惊惧慌张。
谢玉昭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两道身影如流光般倏然落下,还未站稳身影,就听伏流火万分惊慌语速飞快道:“我靠怎么办刚才我俩偶遇魔域来找他的人和昆仑山来找我的人了最恐怖的是他们还看到我和陆衷在一起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莫名耳熟,气氛安静一瞬,裴文竹幽幽地神识传音道:【然后你发现魔域和昆仑山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你俩站在一起被他们看到了,结果他们没说两句话就莫名其妙打起来了,你们就趁机跑了回来?】
“我艹!”陆衷满脸惊愕,震撼到忘了传音:“你怎么知道?!”
“……”
阿宓崩溃不已:【怎么昆仑跟谁都有仇啊?!我们真能有命回去吗?不会还在路上就被昆仑的八方敌人打死了吧?】
-
幽幽翠林,空气略挟了些潮湿,偶有晶莹水滴滑落茂密枝叶,坠入泥土。
深浅不一的坑洼水滩映出五道飞快地闪过的身影,正是谢玉昭等人——至于为何只有五道身影,六人小队中的病患少寂得到了特殊关照,此刻正面如土色地被陆衷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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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衷天生魔体,虽然尚未弄清这个体质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但他的力气是众人之中最大的,因此携带病患的艰巨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背着少寂,轻轻松松就跟上了众人的步伐,丝毫不觉吃力。
少寂本人对此是比较抗拒的,他委婉地表达自己虽然身负重伤,但经过恢复已经能够驱动灵力,不会太拖他们的后腿,但被谢玉昭无情驳回了,正待他想要再度争取一下时,洞府外忽地闯入一大群人,陆衷反应迅速,一把将怀中的书册塞到阿宓怀中,飞快地把他背起来,扭头就跑。
金丹修士还不能运用缩地为尺这样方便快捷的跑路法术,只能凭借着肉体的力量使用最原始的行动工具:双腿。然而金丹修士全力奔跑的速度也非常恐怖了,偏生陆衷又不是什么温柔之辈,半月荒野求生的经验使得他相较众人习惯在林下飞奔,更习惯踏着树干凌空前行,少寂被他颠簸地快要吐出来。
“陆、陆公子…”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颤颤巍巍地开口:“在下真能自己走…”
然而耳畔疾风飞驰,落入陆衷的耳朵里只有零散的几个音节。
“什么?!” 他吓得脚下一滑,险些踩空落下,怀疑人生地大声吼道:“你要猛灌三斤酒??”
他抓狂不已:“咱们小命都要没了,你怎么还惦记喝酒啊!!!”
少寂:“不,我说的是…”
“你说什么?!”树下的阿宓隐约听到声音,仰头高喊着回了一句:“电击小丑?!”
“不是电击小丑是他要喝酒!!”陆衷嘶吼着回应:“少寂说——他!要!喝!酒!”
少寂:“我没要…”
跑在最前方的谢玉昭闻言立刻扭头,语气严肃地传音道:【不行!未成年禁止饮酒!】
少寂:【…嗯,我知道了。】
他有点憋屈,但依旧在脑中闷闷应答。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未成年”是何意,但想来应是指尚未加冠之人。
在愈加颠簸的路上,面色惨白的少年缓缓闭上眼。
…忍一忍,少寂,你可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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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山面积广袤,空谷幽兰,景色大都相似,若是无头苍蝇般乱窜很容易就会迷失在林中,众人逃跑慌不择路,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没过多久身后穷追不舍的四方来客便不见了气息。
借着身后尾巴带来的平衡感,谢玉昭轻巧地腾身跃起,身姿轻盈,借着层层伸展而出的树枝连点几下便落在高耸矗立的树尖。
多出一条新的器官后,她的滞空感和平衡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不止如此,五感的灵敏程度也上了一个阶梯,此刻立于树顶,望眼前后皆是铺展开来的环山叠翠,云雾缭绕,好似挥洒四溅的一团浓翠。
她将灵识外放,静静地感受了片刻,确定他们暂时追不上来,回身落下。
“如何?”阿宓上前几步,略微紧张地问道:“被我们甩掉了吗?”
“放心吧。”谢玉昭颔首应道,她转头看向伏流火:“先前找到的那些资料呢?趁现在大致看一遍,届时若真被抓了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伏流火应了两声,急忙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厚厚地一摞子书册,除却一旁的少寂和谢玉昭,给每个人都塞了几本:“…时间紧任务重,我没细看,把有关于咱们的书都包圆了。”
少寂一如既往,安静地坐在一旁,草草束起的马尾被风吹地些微凌乱。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好奇,即便看到伏流火分发书册时自动略过他也并未出言询问。
“这都什么书啊…”阿宓匆匆扫了一眼书皮,被震撼地头皮发麻:“…你确定这东西能有用?”
“怎么了?”伏流火探过头去,嘟囔着:“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怎么会没用?”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十分正经的人物志,而是什么《宗门师兄狠狠爱》、《团宠师妹你别跑,霸道师兄给你搞》、《倾城毒妹:大师兄,你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剑?》。
看清书名的那一刹伏流火也呆了,面对阿宓的质疑,他强作镇定道:“同人文,应该也能看吧…?”
“是吗?你确定我们能从这种垃圾里面找到我们想要的吗?”裴文竹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月下仙子二三事之第一卷,表面清冷出尘的她私下竟如此火热?》:“…这破书还有第二卷?这群人不忙着修炼就忙着写这种垃圾东西?”
一同出门采买书册的陆衷不忍心让好兄弟一人承担所有过错,讪讪道:“这也不是毫无用处的…起码你知道了你的人设是清冷女神。”
“正、正是如此…”看着裴文竹那张愈发阴沉的脸,伏流火汗流浃背地开始胡言乱语:“人不应该关注自己失去了什么,而要看自己得到了什么…总之你心态不好,这点要改。”
“没错没错。”陆衷忙不迭地举起手中那本《魔域少主绝爱妻:桀骜不驯小少爷x温良柔弱金丝雀》:“你看,我不也知道了我是桀骜不驯的小少爷人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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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竹森冷一笑,将手中几本书狠狠砸向他们的脑袋:“滚!”
前不久还对少寂夸下海口说自己的朋友“很靠谱”的谢玉昭:“……”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原身在修仙界籍籍无名也挺好的,人红是非多,像眼前几位这样…随随便便揪出来一个都是大热的同人文ip,人果然不应该关注自己失去了什么,而要看自己得到了什么。
她自觉无视了前方又开始幼儿园吵架的几个人,突然想起陆衷的任务物品还在少寂的手里,谢玉昭轻咳一声:“少寂道友,恕我冒昧一问,你身上是否携带了一枚玉环戒指?”
这段时间他们被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和地天翻地覆,陆衷跟少寂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更别提拿到本属于他的戒指了。
少寂略一思索,僵硬的手指缓缓地从怀襟里拿出了个手帕,微风扫过将那枚帕子展开,露出了里面温润的血玉扳指,他迟疑问道:“谢姑娘说的戒指,可是这个?”
手帕是粗糙的麻布织成,边角之处微微泛黄,想来时间久远,与中央盛放着魔气充盈的扳指对比强烈。
“应该是,敢问道友这戒指从何而来?”谢玉昭也说不太准,她看向少寂,目光诚恳道:“这许是我朋友遗失之物,不知道友可否卖与我?我愿用灵石来换。”
原来如此。
少寂心中豁然开朗,眸光微微黯淡,原本奇怪纠结的地方也有了答案。
原来谢姑娘是想要这枚戒指才会搭救他的。
虽与脑海中残存的记忆不同,谢姑娘并非为取他性命而来,但此番行径也与她先前所言不同,她也不是因为他们同为失忆的人而救他,而是要为自己的同伴拿回失去的东西才救他的。
还是…有所图的。
他本该安心,只是莫名的,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少寂不知这种失落从何而来,分明没有先前的任何记忆,只是脑海中却有一个莫名又清晰的认知突兀出现。
这世上之人,都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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