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棘手的不是郡主,是他……”
方城满脸肃然地看着袁克佑,抬起手来,指了指卢千阳。
卢千阳慢慢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两个老前辈。
袁克佑微微地点点头。
“我们俩还得在这儿躺一会儿,等着小武上门,千阳呢,就得准备再次蒙冤了……”
卢千阳明白两老头儿的计划,浅浅地笑了笑。
“看来,得让我那个徒弟吃点苦头,才能够更逼真了。”
方城看了一眼卢千阳,对他还是很放心的,这小子有那么一股悟性,也有那么一股狠劲。
“老方,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清醒的,那个假的郡主是谁?”
袁克佑突然问他。
方城眯着眼睛,脸色凝重,仿佛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开了口。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她叫珍嫂,是刘玉书的管家。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她是什么时候易容成花白凤的呢?”
方城停了停,又想了想。
“我见过那个女人几次,最后一次是在屯门医院,是她把刘玉书从九龙城寨救了出来。如果在那个时候,她还是珍嫂,那么唯一能狸猫换太子的时候,就是在那一天……”
“那真正的郡主那一天在什么地方?”
袁克佑突然问了一句。
方城猛地把眼睛一睁,脸上涌起惊诧的神色来。
“宋开山……”
“宋开山?”
袁克佑和卢千阳顿时喊出声来。
自从悬慈医院发生凶杀案以后,花白凤被宋开山接到了他的诊所里,方城就再未见过她了。
珍嫂要换了花白凤,就一定是在宋开山的诊所里。
突然,方城站起身,走到桌子后面的博古架边上,边上有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条柜,柜上有一部电话。
他拿起电话来,急促地拨了几个号码,过了没多久,电话通了。
“成杰吗?”
方城问。
“是,我是苏成杰,您是方叔叔?”
方城嗯了一声。
“成杰,珍嫂最近一直在医院吗?”
方城又问了一句。
电话里的苏成杰回答得很快。
“她刚来过电话了,说一下飞机就到医院去了……”
“一下飞机?她去哪了?去了多久?”
方城急声问道。
苏成杰在电话那头微微一怔,随即回答道。
“阿妈一直未苏醒过来,香港的医生也束手无策,珍嫂说阿妈曾经告诉过她,她有一个医术非常高明的朋友在世界旅行,珍嫂说她去找那个大夫……”
方城明白过来了,这套说辞对苏成杰来说,完全够用了。
没有哪个儿子会拒绝珍嫂的请求,更何况珍嫂是刘玉书最信任的管家。
也就是这段时间,珍嫂才会正大光明地离开香港,易容成花白凤潜回内地。
方城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疑问,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为何珍嫂要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回来一趟,难道仅仅是为了带走金望岳吗?
一个金望岳难道有如此重要?
方城没有继续深想,只是急迫地问苏成杰。
“成杰,在医院里,除了珍嫂,你还有安排谁在?”
“暴龙英,您老是见过的,我那个古惑仔堂弟……”
方城心里微微地稳了一些,暴龙英虽然年轻了些,至少有人在刘玉书的身边。
“成杰,你立即派人去医院把你母亲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珍嫂不是普通人,是日本特务,他们极有可能会对你和你母亲不利。”
方城的语气很焦急,也有些沉重。
苏成杰不像他和袁克佑,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隐秘战线上的残酷和阴毒。
“怎么……,怎么会?”
苏成杰在电话那头很惊讶。
“相信我们,你立即去办这件事情,把你母亲安顿好以后,立即去见徐天,我也会再给他去电话,告诉他其中缘由。”
说完,方城又再三嘱咐了苏成杰后,挂断了电话。
“老方,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有金望岳在那个女人身边,如果敌人要采取什么行动,金望岳肯定会提醒刘玉书母子的。”
袁克佑安慰着方城。
方城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听着破嗓子的汽车喇叭声,卢千阳就知道是小武开着他那辆破警车来了。
袁克佑和方城不约而同地看了卢千阳一眼,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么?”
卢千阳点点头。
两只老狐狸对视一眼,也点点了头。
后面的事情,几乎完全按照两只老狐狸设计的线路走了下去。
小武进门后,看到了“现场”,报了警,刑警队长胡泉城带人过来后,第一嫌疑人自然是卢千阳和那把空轮椅。
卢千阳的情绪不稳定,很抵触,差点和胡泉城动了手,被刑警队的同志控制住。
从院里抬出来两具“尸体”,院外围观的群众很多,在那些围观群众当中,有一个面孔虽然被棒球帽檐遮住,还在激烈反抗的卢千阳还是认出了那半张脸。
是燕三,水猴子身边的司机和保镖。
被抬出来的方城和与袁克佑身上都盖着白布,晨风吹起,白布的一角掀起,露出两张死灰的脸庞。
燕三只看了那一眼,便转过身,挤出人群悄然离开。
一眼足够了。
此刻,水猴子正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室里,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灰很长,很长。
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头山信。
玄洋社的社长。
两人都没有说话,头山信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短很齐整。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头山信不抽烟,也很反感烟味。
可是,在这一刻,他似乎完全嗅不到那股烟味,他的神经很紧张。
是的,他突然出现在水猴子的面前,紧张的除了他,还有水猴子。
他和水猴子都很清楚,他们都在等一个消息,一个答案。
忽然,头山信兜里的手机微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的眼神顿时一亮。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水猴子,慢慢地掏出手机。
电话里,只有一句话。
“死了……”
头山信的嘴角微微一扬,脸上却没有半分的表情。
他又用深邃的眼眸盯着水猴子看了看,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那两具尸体怎么样了?”
头山信说的是日语,水猴子听不懂。
“正在尸检,中毒……”
对方也是说的日语,头山信没等对方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脸上顿时涌起笑容。
他微笑着看着高档老板桌后面的水猴子。
“水桑,事情办得漂亮!”
水猴子的夹烟的手指微微一抖,那截长长的烟灰顿时抖落在桌面上。
“他们……,死了?”
水猴子声音很轻,问头山信。
头山信点点头,站起了身,他伸出手,朝水猴子伸出右手。
水猴子愣了愣,也慢慢地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