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

    蔡元祺走到苏成杰的跟前，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

    苏成杰默默地看了蔡元祺一眼，微微点点头。

    “蔡警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成杰当然知道蔡元祺是奔着母亲刘玉书来的，她去了九龙城寨，那边发生那么大的火灾，警方自然是要过问的。

    蔡元祺微微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方城，想了想，轻声说道。

    “苏先生，听说令堂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蔡元祺说得很委婉，香港苏家，虽然苏垂帘死了，他的影响力还在，而且他过去在政商两界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大都被苏成杰继承了下来。

    惹不起，蔡元祺的心里还是拎得清的。

    苏成杰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急救室的大门。

    蔡元祺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摇头。

    “九龙城，这次算是完了，现在那里的大火还在烧，根本扑不灭。”

    蔡元祺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身后的两名警察则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急救室的门两边。

    方城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端倪，香港警方是把刘玉书当作嫌犯对待，他慢悠悠地走到了苏成杰的跟前。

    蔡元祺看了方城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方先生也在啊，您在这儿……”

    方城沉着脸，朝手术室的大门努了努嘴。

    “苏夫人是我过去的老朋友，听说在九龙城寨受了伤，特地过来看看。”

    蔡元祺没有想到方城会主动提到刘玉书去了九龙城寨，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对付这种场面，方城自然是要比苏成杰老辣得多。

    刘玉书去九龙城寨，还是被大飞和乌鸦救出来的，见过她的人肯定很多，没有必要掩盖。

    越是掩盖，越是让对方觉得其中蹊跷。

    再说了，蔡元祺来这里的目的具体是什么，暂时不清楚。

    说一部分实话，掩盖一部分真相，这才是高手所为。

    蔡元祺竟然对方城的回答无言以对，他只是讪讪地笑了笑，微微地低了低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从九龙城寨逃出来的人，有好几个都说见着了苏夫人进去后，没过多久，城寨顶上就传来枪声，还有很多人看见苏夫人和弥勒庙的桂祖居士悬挂在庙外的崖边……”

    蔡元祺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深邃地看了苏成杰一眼。

    苏成杰刚要开口，方城说话了。

    “蔡警官，这就要你们警察好好查一查了。苏夫人说晚上去弥勒庙上上香，给逝去十年的苏先生祈祈福，至于她为何遭遇那些，只有等她醒过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方城又顿了顿，看着蔡元祺，继续说道。

    “你们警方也可以把那个桂祖居士叫来问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她？”

    蔡元祺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

    “她死了，死得惨……”

    蔡元祺的话音刚落，方城和苏成杰默默地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谱。

    只要金桂枝死了，那就死无对证了。

    可是接下来蔡元祺的话，让方城和苏成杰顿时一惊。

    “九龙城寨的人爬上屋顶，准备去营救苏夫人和桂祖居士，有人看见苏夫人……”

    蔡元祺狡黠地笑了笑，看着苏成杰。

    “有人看见苏夫人手里拿着一颗手雷，还看见苏夫人亲自拔掉了手雷上的插销……”

    这就很严重了。

    香港是法治社会，警方要进行彻底的调查，很容易在火灾现场找到手雷相关的残渣，又有人证为凭，刘玉书怕是不好脱罪。

    方城脸色一沉，没有开口，一旁的苏成杰倒是笑了笑。

    “蔡警官，我听说香港警务处副处长的位置一直空着，英国人想找个他们认为合适的人选……”

    蔡元祺眯着眼睛，看着苏成杰，一言不发。

    苏成杰轻轻地拍了拍蔡元祺的肩头，示意两人走到窗边。

    方城没有过去，他很明白，在香港这块地盘上，没有什么交易是不能做的。

    这里，本就是个做生意的天堂。

    两人走到窗边，蔡元祺还是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朝霞漫天的天空。

    “蔡警官，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记得当年严雄带你第一次来我们苏家，我父亲还特意说，别看这小子是个小巡警，未来不可限量……”

    苏成杰侧着身，靠在窗沿边，盯着蔡元祺。

    蔡元祺当然记得，那一年，自己不过是一名巡警的普通警察，严雄见自己很会来事儿，就让他跟了自己。

    蔡元祺当然知道严雄是怎么爬上总华探长位置的，背后就是苏家在暗中支持。

    苏家能够把严雄弄上去，赶在97之前，也是能够把自己弄上去的。

    蔡元祺心里一阵欢喜，脸色却依旧平静如水，他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叹了一口气。

    “苏先生，不好办啦，令堂手里的手雷说不清楚的……”

    苏成杰狡黠地笑了笑。

    “他们看见了，那手雷就一定是我阿妈的么？就不能是桂祖居士的，被我阿妈捡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婆，她哪懂什么插销……”

    蔡元祺顿时一愣，到底是做生意的，精明！

    “说不过去的，说不过去的……”

    蔡元祺假装一脸忧心，摇了摇头。

    苏成杰很是镇定，微微地吁了一口气。

    “说不说得过去，都是你蔡警官的一句话，证人的口供录了，至于怎么修改，那还不是你蔡警官一句话？”

    “……”

    蔡元祺没有说话，他在等。

    等苏成杰开价。

    香港本就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什么生意是不能做的。

    苏成杰也侧过身，看着窗外那轮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升起，继续说道。

    “九龙城寨一直以来就香港政府最大的心病，那块地，地段好，位置佳，多少人惦记。”

    当然，最惦记那块地的还是港英政府。

    九龙城寨在解放前就存在了，一直延续至今，面积越来越大，里面的人口越来越多，虽然大多是贫民，可是他们又恰恰是最不好惹的那群贫民。

    黑社会关系在里面错综复杂，里面藏匿着各种罪犯，犯罪率居高不下，数十万众的规模，港英政府很头疼。

    97越来越近，港英政府可不想把那块地留给回归后的新政府，谁也不想看着那块肥肉留给后来上席的人。

    “现在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