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憾感觉自己的眼皮越发地沉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快要流干,全身冰冷刺骨。
他努力地睁着自己的双眼,久久地看着空气中的薄雾,薄雾渐渐散去,那片废墟般的言家庄呈现在他的眼前。
言无憾费劲地咧开嘴,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满眼都是破落,却让言无憾的心里满是欣喜和慰藉。
家,终于到家了。
言无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薄雾散尽,一个人影出现言无憾最后的目光里,他还没来得及看得清楚,沉重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最后的一点意识也消失了。
言无忌的心一直很惊恐,虽然表面很镇定。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是自己在心里把他当亲大哥的人。
鸦儿嘴码头很宁静,几艘破烂的渔船随意停靠在岸边,言无忌一脚刹车把车停在岸边,拉开车门,直接向那艘最大的船跑去。
从鸦儿嘴出公海,这是他多年来一直谋划的多条退路之一,也是最为原始,却自认是最安全的线路。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那艘最大渔船,一直都是言无忌故意停靠在这里的,每个月都会有人检查,并开船出去转两圈。
这艘船远比其他的船性能要好得多。
言无忌冲到船边,警觉地左右看了看,鸦儿嘴码头空无一人,只有那微微荡漾的海水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溅起朵朵白色浪花。
言无忌跨步上船,把船边的缆绳解开,跑到二楼的驾驶舱里,熟练地点火,掌舵,又看了看驾驶台上的各个仪表,一切正常。
机器的轰鸣声顿时打破了鸦儿嘴码头的宁静,船尾顿时喷涌出滚滚白色的浪花,船身慢慢地朝外移动。
言无忌心里一阵狂喜,只要平安地出了这片海域,到达公海,用卫星电话联络前来接应的人,自己就会彻底在这片土地上消失。
渔船缓缓地驶离岸边,船头一转,渔船快速向外海冲去。
言无忌聚精会神地盯着海面,等一切平稳下来,设定好航线和船速,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弯下腰来,摸索着驾驶室
“你是在找这个?”
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言无忌猛然一惊,他的手快速地伸进裤兜里,却突然感觉颈边一阵冰冷。
言无忌不需要看,就能感觉得到那是什么。
他的手停了下来,双手慢慢地举了起来。
阿刀手里的匕首顶在言无忌的脖子上,说话的人是卢千阳,倚在舱门边上,手里拿着一个比砖头还大的卫星电话。
言无忌缓缓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身边的阿刀,又把目光移到卢千阳身上,笑了。
“你拿了我的卫星电话,算不算盗窃?他用刀顶着我的脖子,算不算抢劫?”
言无忌慢慢地放下双手,竟然朝卢千阳走了过来。
卢千阳淡淡地一笑。
“言庄主……”
言庄主,他是言家庄的前一任庄主,卢千阳这么称呼她,似乎带着一丝讽刺。
“言庄主,这艘船并不在你名下,这部卫星电话也没登记在你的名下,至于那把刀嘛,也许是你的脖子碰巧撞上了它的刀刃……”
这就有些不要脸了,完全不像一个刑警队长说的话。
言无忌听卢千阳这么说,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嘴角含着笑。
“阿刀,你会开船么,把船开回去。”
卢千阳问了阿刀一句,阿刀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珠只是轻轻地晃了晃。
卢千阳已经明白了,他不会开这艘渔船。
能开渔船的人,只有言无忌,指望从内地蓉城来的卢千阳,别说开船了,连驾驶室里的那些物件,他都没有见过。
言无忌的嘴角微微一翘,一抹得意的笑容挂上脸颊。
舱门边有两把休息的铁椅子,椅腿儿焊在门边,这是原来渔船大副和船长休息的座椅。
言无忌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身边的阿刀一直用手里的匕首顶着他的脖颈。
“时间还有很长,我们可以坐着慢慢聊……”
言无忌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外那片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天边旭日升起,洁白的海鸥在海天之间翱翔。
卢千阳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自己还是算漏了一步。
“你是从蓉城来的,是公安,还是国安?”
言无忌满脸镇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卢千阳,卢千阳没有回答,竟然也慢慢地坐在了另外那把铁椅上。
“噢……,其实,公安,国安都不重要。我知道,你们早晚一定会找到我这里来。”
言无忌停了停,回头瞥了一眼满脸沉寂的阿刀,又继续对卢千阳说道。
“可是,即使我现在跟你回去,即使你们在家给我戴上手铐,你们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
看言无忌说得那么肯定,卢千阳的眼角微微一眯,盯着言无忌那双平静的眼睛。
“哦?”
言无忌听卢千阳吐出一个疑惑不解的字来,嘴唇淡淡一瘪,点点头。
“姓袁的很聪明……”
言无忌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卢千阳当然知道他口里所说就是袁克佑。
“十年,他找了十年!”
言无忌的脸色微微地沉了沉,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这十年来,他找出了很多可疑的人,但是没有一个能够真正让他抓住把柄,唯一一个可以确认是日本间谍的人就是金望岳的大哥,望岳集团的前老板王义生。”
卢千阳静静地听着,但是在他的脑海里却一直想着一件事情。
“就在袁克佑要对王义生动手的时候,他突然死了……”
言无忌狡黠地笑了。
“死了的王义生毫无价值,可是他的死对袁克佑来说,也许意义重大!”
这一点,卢千阳是认同的。
王义生一死,从他那里打开局面的可能性就彻底断绝,他那条线也就断了。
但是,他这一死,恰好暴露了一个讯息——内鬼,国安高层有内鬼!
所以,苏明星在金望岳身边又守了十年,赵空城又用自污的手段让对方“策反”了他。
“十年后,袁克佑才再次出手……”
言无忌娓娓道来,卢千阳默默地听着,但是他的脑子却从未停止高速的转动。
“十年后,为何要等十年?高层的内鬼被清除了?”
卢千阳淡淡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言无忌满眼笑意地看着卢千阳,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阿刀。
阿刀的脸冷若冰霜,顶在言无忌脖颈的匕首比他的脸色更冷。
“袁克佑等不了了,也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