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镇,虞山镇,如果你要去虞山镇,只有一个人我认为你可以信任她。”
言采东想了想,对卢千阳说道。
“谁?”
卢千阳一脸微笑看着言采东。
“论起来,我得叫她一声姑奶奶……”
姑奶奶?言采东的姑奶奶,不知得有多大的岁数。
卢千阳心里嘀咕。
“走,咱爷俩先回市里。既然你说不怕打草惊蛇,那咱们就去趟公安局,把王美兰留下的线索报告给他们,顺带问问于大名的下落。”
言采东粗黑的大手一挥,向卢千阳说道。
卢千阳也不言语,一脚油踩下去,公爵王就是比桑塔纳马力足,一溜烟地朝前跑。
“咱去公安局找谁?”
进了市区,卢千阳问言采东。
言采东愣了愣,侧脸盯着卢千阳。
“你是公安,你不认识公安局的人?”
卢千阳差点没背过气去。
卢千阳在蓉城,离上海几千公里远,而且还是个屁大点的官儿,指望他能认识谁。
“老爷子,我是个干刑侦的,查案子查不到上海来,再说了,这几十年前的事儿,还是件敌特案,不得找有关部门么?”
“那你说咋办?我一个乡下老头子,以前还认识个言无双,现在是谁都不认识。”
言采东嘀咕道,一脸不快。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个小孩。
卢千阳觉得老头儿现在这表情甚是可爱,别看年轻的时候干过土匪,当过胡子,做过卧底,抓过敌特,临老了,还是和普通人一个样儿。
“言老爷,您不是说了么,您老人家就认识个言无双老局长么?有无双叔,您还怕找不到对口的人,对口的部门?”
卢千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提醒了言采东,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卢千阳。
敢情这小子心里早有招数,逗着老头子玩儿呢。
“走,去静安路,无双的家就在那里。”
静安路,静安路……
卢千阳初来乍到,打死他也不知道静安路朝哪个方向走,哭丧着脸看了看言采东。
“静安路往哪走?”
言采东得意地笑了笑,鬼小子,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算老头子扳回一局。
言采东指挥着卢千阳往前开,弯弯绕绕,一路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好不繁荣!
静安路在市区中心的地带,那里曾经有两个很是着名的单位。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静安寺,一个是历经百年的静安小学。
能够在静安路安上家,那可不是一般人,一般的领导。
言无双就是那种类型的领导。
车很快就到了。
红墙青瓦,飞檐高阁,那是静安寺。
青砖灰墙,铁门大锁,那是静安小……
那不是静安小学!
一行银光闪闪的金属字贴在大门的砖柱上。
上海日本人学校。
卢千阳侧过脸,盯着言采东。
“老爷子,这鬼子都把学校开在这儿了?这不是静安小学么?”
言采东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朝着静安寺边上一条小巷指了指。
卢千阳没有再问,慢慢地将车开进那条小巷。
小巷的尽头是一片幽静的,有些年头儿的居民大院。
院门一扇破旧不堪的铁门,铁门后面一张木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头儿,头上歪戴着一顶大檐帽,双手抱在胸前,正打着瞌睡。
他应该是看大门的保安,卢千阳心头想。
卢千阳本想停下车来去登个记什么的,一旁的言采东昂摆摆手,又朝前挥了挥手,示意卢千阳不用停车,直接开进去。
卢千阳一脸不解,却还是依了老爷子没有停车。
车缓缓地驶进了院门,那个保安,斜戴着大檐帽,毫无察觉,睡得正香。
卢千阳从车窗看出去,心头不由得涌起丝丝的悲凉。
爷,你是保安,保安!
指望你看家护院,这不扯淡么?
卢千阳开着车,又在言采东的指挥下,在院里蜿蜒的小路上行驶了几分钟,终于在一栋矮楼门前停了下来。
言采东示意卢千阳下了车。
这栋小楼并不高,只有五层,一楼带着一个小院。
“无双就是这家。”
言采东指了指一楼的小院,卢千阳不由得笑了。
当局长就是好,都喜欢住带小院的房子。
老局长方正心的家,也是一楼,也带着这么个小院。
“笑啥?去,敲门去。”
言采东瞪了一眼卢千阳,朝小院侧面的门努了努嘴。
卢千阳还是带着一脸的笑容,上前几步,敲了敲门。
没人应,他又敲了敲。
“来了,来了……”
是个娇嫩的女人的声音,卢千阳愣了愣。
门开了,开门的人卢千阳认识。
上午才认识,就是那个给言无双开车的女人。
左冷月。
左冷月一怔,看了看卢千阳,又突然看见卢千阳身后站在院墙边儿的言采东。
“三爷爷,您来了?”
左冷月顿时一脸笑容地出来,迎着言采东走了过去。
敢情,我就是个开车的?
卢千阳讪讪地笑了笑,还是站在门口,等着左冷月把言采东迎了过来。
“你姨父在家么?”
言采东一边走,一边问左冷月。
左冷月搀扶着言采东,笑着说道。
“在呢,在呢,在后院和我爸闲聊着。”
两人进了屋,竟然没人搭理卢千阳,搞得卢千阳哭笑不得。
突然,进了屋的左冷月扭过头,对门外的卢千阳说了句。
“卢队长,你请进。”
卢千阳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左冷月脸上那抹神秘的笑容,心里不由得起了疑。
仿佛这个女人对自己很是熟悉,但是自己很笃定,以前从未见过她。
卢千阳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进了屋,跟着左冷月和言采东往后院走去。
穿过简陋、朴实的客厅,就到了后院。
后院并不大,却很是私密,院外就是学校的围墙,学校内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伸出粗壮的枝杈来,茂密的树叶将院落遮得严严实实。
院里一张圆形的木桌,五把破旧的木椅围着桌子。
言无双背对着进院的三人,言无双的对面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干瘦老者。
老者见有人进来,慢慢站起身,朝着言采东迎了过来。
“这是……,这是三叔吧?”
老者语气恭敬,坐着的言无双顿时也站起来,转过身,迎上言采东。
“三叔,您怎么来了?”
言无双很是意外。
言采东微微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言无双,又看着那老者。
“他是左禅意,左教授吧。”
老者连声应道。
“是,是,我就是左禅意,您老还记得我啊……”
左禅意满脸笑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了握言采东粗糙的大手。
“当年你们知青下乡,不就落在我们言家庄么?后来还和无双结成了连襟。”
老爷子岁数大,记性可不差,几十年前的事儿都记得清楚。
“您老还记得啊,我就是言家庄的落户知青,就住在六婶家呢,一住好几年,就那个时候认识了无双哥,要不是他鼓励着我不要丢了书本,我还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渔民,农民了。”
左禅意爽朗的笑了笑。
言无双看了一眼言采东身后的卢千阳,知道他们这个时候赶到自己家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连忙回身拍了拍左禅意的肩头。
“禅意,今儿你就先回去,你的事儿我记住了,赶明儿,我给佐藤打个电话说说。”
左禅意看了看几人,立即明白过来,连声回答道。
“好,好,那就让无双哥费心了,费心了。那你们聊,我也正巧下午有个研讨会,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完,左禅意向言采东和卢千阳打了个招呼,出了院。
左冷月连忙跟了出去。
“爸,我开车送你。”
院里,只剩下言采东,言无双和卢千阳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