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寒微不是耻辱!”龙傲天豪气云干道:“能够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的父亲是八年前进犯天朝的商朝人,母亲则是被攻陷城池后,不得不委身敌军首领的天朝女子。”紫虞朝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沉默。
除了东浮光眼神依旧锐利如冷箭外,其余人的眼里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关切、有同情,更多的则是好奇和不忍。
“整座城的俘虏,全都是因为那些女子向商朝将军求情才得以幸存下来,可在援军赶到把敌人赶走之后,他们却对这些救命恩人恶语相向!”紫虞朝的语气加重,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那你的亲生父亲呢?”龙傲天想说点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作为一个小说家,他自然是看过不少那种情节的小说。
例如敌军将领爱上本朝丞相之女?像是那种“天命大将军竟然爱上敌国的我?”之类的……
“我的父亲早就死了,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蠢女人。”紫虞朝低下头,默默地说:“她就是因为太过于心地善良,才会劝说那个商朝将军放过那些俘虏,也才会傻到为了生下我的妹妹,而远走他乡……”
龙傲天听到这话,顿时把嘴闭上,脸也沉了下来。
或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紫虞朝此刻比平时更能敞开心扉。
“那你现在,放下心中的仇恨了吗?”东浮光忽然开口问道,“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一直记着这件事,准备伺机复仇?”
仅是在电光火石间,东浮光就以瞬间出刀,将锋利的刀刃架在了紫虞朝的脖颈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一旁的龙傲天等人给吓坏了。
“东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龙傲天和沈倦心都很紧张,一来是紫虞朝刚刚才救了沈倦心一回,二来是龙傲天也不想自己这个属下,才刚跟着自己不久就遭遇什么不测。
“哼,商朝八年前入侵我天朝,虔州城虽为位处腹地,可当时的知州却带头投降,这才导致了此地失守,我天朝水军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东浮光这样说着,眼神变得凌厉,“既然你说,你也是八年前商朝入侵天朝受害者,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回到虔州城,是为了向当年那些驱赶你母亲的人复仇?”
“大人,如果我真是要那样做,那我又何必加入镇夜司呢?”紫虞朝不卑不亢地回答。
“是啊,东大人。”沈倦心也为紫虞朝说话,“紫姑娘加入镇夜司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负责的辖区的街坊邻居口中,都是口碑有佳。”
虽然沈倦心这么说了,可东浮光好像听完她的话后,对她有着很强的敌意,仍旧不依不饶道:“最近天朝境内出现了不少商朝的细作,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复仇而加入镇夜司?毕竟,你的母亲曾委身与敌国男人,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紫虞朝更是气愤的浑身发颤,她紧握着拳头,刚想抬手拔刀,一旁的龙傲天就抢先一步,一把按住了她,她看着龙傲天的眼神,犹豫再三后还是缓缓松手。
“你们都不要拦着她,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敢不敢对天朝命官拔刀?”东浮光双手环抱胸前,用着挑衅意味的话语,继续刺激着紫虞朝。
“真是够了!”龙傲天低喝一声,“东大人,你为什么非得这样针对她?她不过也是个遭遇了苦难的普通人。如果你还觉得我们是朋友,那你就别再说了!”
东浮光瞥了一眼龙傲天,开口道:“沈兄,看来你还不清楚那些人的狡诈程度。”
“什么?”
“知道太上皇为什么体弱多病,最后在正值壮年时驾崩么?”东浮光淡淡开口道:“这是因为一名由商朝人和天朝女子生下的孩子,成为了商朝的细作,最后以天朝人的身份进入官场,还担任了宝船监造,导致太上皇遇袭受惊,这才落下了难以根治的病根。”
“这……”
龙傲天几人听的是瞠目结舌,虽然这事在荆城人尽皆知,可在南方腹地的虔州城,就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沈兄,我不妨告诉你,就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人现在才能继续站在这里。”东浮光轻甩衣袖,坐下继续喝酒,“否则,在荆城要是让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亦或者让你的竞争对手得知他的真实身份,那对你可也是一件大事。”
听了东浮光的话,龙傲天这才明白,原来他反应那么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
如果紫虞朝的身份宣扬出去,在虔州城可能最多只是遭人唾弃和白眼,但若是有心之人捅到荆城去,那就是给了他们针对自己的一柄利刃!
“怎么样,想好了么?”东浮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果沈兄你觉得她是个祸害,那你尽可把她交给我来处置。我不仅能够保你平安无事,甚至还能够让你得到嘉奖。”
众人听着她的话,全都不寒而栗。这才是真正的华衣府左指挥,城府深如渊谷,手段狠辣无比,哪怕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手下,在必要时刻也能够弃车保帅。
在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后,紫虞朝也是重新默默握紧了刀柄。
一路走来,她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那些表面上看着很好的人,一旦在威胁到自身的安全后,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
“我的人还是不劳东大人费心了。”关键时刻,龙傲天再次抓住紫虞朝的手,完全挡在她身前道:“既然她在我手底下做事,我就完全相信她。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那不用你说,我自己也会清理门户。”
“但,谁要是平白无故的就说她是什么细作,拿她的身份说事,我第一个不同意!”龙傲天话锋一转,很是霸气道:“要想动我的人,就必须得先踩着我的尸体!”
东浮光看着一脸认真的龙傲天,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龙傲天不明所以,问他在笑什么,一旁的施夷光看不下去,开口道:“我说你,难道不明白吗?刚刚东大人,明显是在试探她,虽然有些突兀,但至少也间接证明了,紫姑娘并不是细作,否则早吓得尿裤子了吧……”
龙傲天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东浮光那一系列反常的操作,的确像是在试探紫虞朝。
“原来东大人对愚夫有这番良苦用心,我代我家相公谢过东大人的提醒了。”沈倦心上前“顺坡下驴”,将局面缓和下来后,又不忘安危受惊的紫虞朝,“紫姑娘,你刚刚也听到了吧,东大人并不是有心要针对你,只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她的一番话,两个人都顾及到了,也成功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缓和下来。
“沈兄,你真是有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夫人。”东浮光看着沈倦心,微微一笑,“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今日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客栈休息了。”
龙傲天还愣在原地,身旁的沈倦心则戳了戳他,用眼神示意他跟出去送送,他也是立马就心领神会,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既然这样的话,那嫂子,我也告辞了。”紫虞朝见状,当即也准备离开。
沈倦心却没有让她离开,而是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留在了院子里。
“紫姑娘,刚刚那些事情,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东大人虽然看着凶,但其实也是一个好人。”沈倦心说。
“嗯。”紫虞朝点点头,“我的出身一直被人诟病,所以我才会刻意隐瞒,但我也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果。不过这位大人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至少沈大人对我是真心的好。这一点,虞朝不会忘记……”
院门外,
寂静的石子路,龙傲天和东浮光并肩而行。
“沈兄,刚刚的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没关系的。”
“不,其实关于那件事,我还有一点没有说明。”东浮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龙傲天。
他虽然只穿着黑色的长袍,但一头长发的模样,还是让人看着出神,实在是太俊美了这个男人……
“你在看什么?”东浮光注意到龙傲天根本没有听自己的话,而是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的脸上,于是有些不好意思道:“难道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不,不是……”龙傲天回过神来,尴尬的让他继续。
“就是关于那个,八年前虔州城里,不战而降的知州。”东浮光的神情严肃。
“哦,他怎么了?”
“那个知州的姓氏在天朝很少见,所以我有印象,他跟你的那名手下一样,也姓紫。”
“这……”龙傲天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他的音量也不由自主地降低,“应该不会是吧……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第二户姓紫的人家?”
东浮光,“我不知道,但根据她自己说的话来看,很大概率就是当年紫知州失踪的遗孀。虽说太上皇当年在收复虔州城后,没有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但这件事要是让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