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叶昭希。

    ……也是叶茗烟。

    我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外头现在如何风云变幻，只知道……我在日复一日地沉溺于梦境之中。

    又一年小满。

    宜州逢雨，屋檐新巢上燕子在栖息。雨霁初晴，远处群山披上霞衣，桥上人来人去。

    每当雨后，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花朵上的露珠，然后加入到我的香料之中，闻着沁人心脾。

    “烟儿，别玩了，开饭了。”母亲温柔的声音响起。

    “来了！”

    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还混杂着饭香味，我顺着香气，乐不可支地跑到正厅吃饭。

    叶允没有一点儿身为哥哥的样子，已经开始和我抢鸡腿吃了。

    “太过分了，放开，这是我的！”

    “谁叫你来迟了呢，先到先得懂不懂?”

    “娘，哥哥欺负我。”

    “胡说，我才没有。”

    母亲无奈地在我们俩的脑门上点了点，然后平均地分给了我俩：“都有……抢什么呢。”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抢着吃饭香吧。

    饭后，父亲去抽查叶允的功课了，我乐得清闲，缠着娘亲给我扎好看的辫子。

    一边扎还跟母亲悄悄吐槽：“……娘，其实我觉得，哥哥他有点儿笨。”

    “那些功课我看一眼就会了，他怎么还背得磕磕巴巴的。”

    母亲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莞尔道：

    “我们烟儿好聪明。”

    “只是……哥哥并不笨，他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我明白了。

    不是他太笨，而是我太聪明了。

    我可真是太厉害了。

    我问娘亲：“娘……我也可以像哥哥一样，每日去私塾读书吗？”

    “当然可以了，”母亲应允道，“等烟儿到了这个年纪，娘就送你去私塾。”

    “即使考不了功名，女儿家读书知礼也是极好的。”

    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私塾应该很好玩。

    虽然我嚷嚷着哥哥经常欺负我，但我知道我比他聪明，我经常会欺负得他摸不着头脑，然后看着他发窘的样子哈哈大笑。

    刺史府一年四季景色极美。

    深秋银杏如雨，枯叶被聚到一处，我有时候会不顾形象地跳进去，在里面尽情打滚，很潇洒恣意。

    ……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说我这样不成体统，父亲和母亲都是极为温柔善良的人。

    余晖浅浅，湖光潋滟。

    湖中的锦鲤被我喂得很胖，我感觉它快游不动了。

    受我荼毒的不止锦鲤，还有一只我从街上捡回来的狗。

    刚开始它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后来渐渐被我喂成了猪，油光水滑的，抱起来蓬松柔软，很舒服。

    ……

    然而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黑暗中，我意识恍惚，惊出一身冷汗，想要去抓那虚无缥缈的幻影，却怎么都抓不住。

    天光梦碎，一切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檐上雨初晴，清荷红瘦俏。

    女儿尚年少，不识梁燕闹。

    坐卧枯叶堆，湖边望鱼跳。

    采露作香料，嗅花娇憨笑。

    终日嬉戏游，无问晚夕到。

    黄泉万里路，故人皆远眺。

    彼岸问归程，浮舟系旧桥。

    孤灯烟火熄，昭昭寂灭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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