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眉头拧起,拉过梁静静眼神中满是严肃:“你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
刘招娣一听“犯法”二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心虚。
可一想到这事儿是梁静静爸点头同意的,又马上挺直了腰杆,强装镇定。
毕竟在这改革政策还未在农村全面普及的当下,乡下人大都不懂法,她心存侥幸地觉得江绾只是在吓唬人。
刘招娣狠狠地瞪了一眼梁静静,嘴里嘟囔着:“我管你是什么,告官又怎样,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
话锋一转,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江绾,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说道:“你不是城里的吗?你给我一千块钱,就让你带这死丫头走,怎么样?”
梁静静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心里清楚,城里有工作的人每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一千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刘招娣这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
江绾瞥了刘招娣一眼,觉得她的想法十分可笑:“大婶儿,你难道不知道买卖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触犯法律的吗?这可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刘招娣一听到“犯法”,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熄灭了,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刘招娣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立马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告状:“哎哟,你看你那好闺女,还找了个城里人来对付我咯,说要抓咱俩去坐牢叻……”
梁大军黑着脸,对着梁静静呵斥道:“你在闹啥?不嫌丢人呐?”
梁静静原本还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听到父亲如此冷漠的话语,眼眶忍不住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那个对自己还算不错的父亲,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从后妈进门以后,一切就都变了,尤其是弟弟出生之后,家里仿佛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江绾紧紧握住梁静静的手,她深知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是最致命的。
江绾直视着梁大军,质问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真的就能如此绝情吗?”
梁大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不用你多管我们家事。”
年轻人懂什么,自己家里穷得叮当响,儿子才一岁,到处都需要钱,在他看来,把梁静静嫁出去换些彩礼钱,是缓解家庭困境的唯一办法,所以谁也别想阻止他。
“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梁大军愤怒地吼道。
顾嘉淮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江绾和梁静静身前。
江绾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不是那么宽阔厚实,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王勇峰带着村书记匆匆赶了过来。
两人恰好听到这番激烈的争吵,一时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王勇峰一直都很看好梁静静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的家庭情况如此复杂糟糕。
江绾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顾嘉淮在江绾耳边低声解释道:“我叫过来的。”
刚才他就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所以提前跟大队长说了,如果中午他们还没回去,就麻烦带人过来看看,没想到他把知书也带来了。
江绾心中对顾嘉淮的细心和周全感到一丝惊讶。
但想到身后的人,抿着唇看向梁大军:“你是静静的父亲,你们这样做犯了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而且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家庭纠纷,还涉及到买卖妇女,这可是涉嫌拐卖妇女罪!”
说完,江绾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心里只希望能唬住这对无知的夫妻。
江绾说得头头是道,梁大军和刘招娣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恐和疑惑。
顾嘉淮紧接着补充道:“依据刑法规定,犯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的,会被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而买卖妇女罪更为严重,要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江绾听后,向顾嘉淮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有了这番话,再看到村书记和大队长都沉默不语,梁大军和刘招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中满是后怕。
刘招娣虽然害怕,但仍不死心,眼珠一转,说道:“你带走她?家里养了她十几年,什么回报都没有就直接让她走?”
梁大军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确实,以前我对静静也不错,她不嫁人也可以,留在家里还能帮着做些事情,你这把她带走了,谁来帮忙干活?”
江绾将梁静静挡在身后,能明显感觉到梁静静抓着她衣摆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江绾沉思片刻,想到自己的小金库,然后看向梁大军夫妇开口:“据我所知,静静是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以前也大多是她妈妈挣钱养她,所以你并没有在她身上付出太多。我给你们两百块,你们给我签一份断绝关系协议书,以后绝不能再打扰静静。”
好在家里还算有钱,江绾也有一笔小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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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是怕他们日后反悔再来纠缠梁静静,如果收了钱签了字据,想必应该能管一段时间。
到时候静静也已经上学去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江绾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毕竟两百块钱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梁静静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透过江绾的肩膀看着她的背影。
刘招娣一听两百块,立刻反驳道:“打发叫花子呢你…”
村书记实在看不下去了,怒斥一声:“说什么胡话,真以为你是卖闺女了。”
要知道,村书记每个月才二十几块钱的工钱,刘招娣竟然还嫌弃两百块钱少。
刘招娣被吼了一嗓子,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不甘心地说道:“这两百也太少了…”
“再加五十,不愿意的话,等静静成年了,婚姻大事都由她本人做主,身为父亲你也无权干涉。况且为人父母,你从来没有真正为她的未来考虑过,难道连她唯一的出路都要剥夺吗?”
梁大军和刘招娣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
许久梁大军抬起头:“人你们带走。”
刘招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江绾之前说的那些法律后果,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最后,梁大军和刘招娣签了份协议,按下手印。
而钱则是由刘书记隔天送过来。
梁静静的东西少得可怜,总共就两三件衣裳。
江绾微笑着朝她伸出手:“走吧,静静。”
梁静静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紧紧地牵上了江绾的手。
由于没有多余的住处,江绾先带着梁静静回到自己的房内,打算先让她跟自己住。
耽搁了这么就这么轻易脱离了那个家,是梁静静从来没有想到的。
看着牵着自己的手,梁静静流下了一抹泪。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今天。
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将她拉出了深渊,让她生活里也开始出现光亮。
分明是那样瘦小的背影,却让自己很安心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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